高原暗自摇头,小姑娘到底是浪漫情怀大过理智,就算是一条人命,也不能给予她们警醒!光想着这些情情爱爱的,不会深入思考是否有其他的原因。但庆幸的是,她有这份不受任何屈辱的血性,这才让她虽然貌美,却不敢让人轻易觊觎。
但是女孩子想的少点也好,生活的就没什么压力,人也会开心幸福些。高原是想让她学会保护自己,但不想让她变成惊弓之鸟,这种太过隐晦灰暗的事情,就都由他来承担就好。
现在死个把个人,真的不算什么新闻,大伙儿着实议论了一番之后,也就随着韩敏的死,渐渐被人淡忘到脑后了。
现在至关紧要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填饱肚子,其他的都是虚的。
高原这阵子东跑西颠的,还真找了条路子,有人想要他们村老金沟林场的红松树。国家当年战乱的时候,盟国支援的物资,现在要求以其他方式偿还。
其中一部分就是国内的红松木材,为了彰显国之气度,自然不能糊弄了事。而满国之内红松最好的出产地,就是x兵团管辖之内的这边原始森林,其中最密集之处,就是一大队和二大队周围了。
为国家做贡献,本来不该提什么条件,但是现在实际情况在这摆着呢,现在生产队的这些人饿的连斧子都不一定拿得动,更何况说是伐木了。
高原又不是死脑筋的人,自然趁机提了点要求,领导想要在上面再挣荣誉,全靠下面这帮人出活儿呢,自然会想办法满足他们的需求。
粮食拉回来了,肯定要按当初借债来平均分配,当然利息什么的是不要想了。
田恬当初是一点粮食都没拿的,但按账本上算,她是出了粮食的,所以她也分了一小袋的东西。
这可是意外之财啊,要换平常,田恬是不屑于去沾谁的便宜的。但现在这一小包粮食就能救命,都不用权衡,她就昧着良心的收下了。
但心里也暗暗发誓,等以后政策好了,她一定百倍千倍的归还于人民。她也知道自己这是画大饼,但又能怎样,现在的情况就是谁清高谁死的快,在生死面的问题上,她暂时还没参透。
往年的冬天,老金沟农场也会伐木,处理好的木材就堆在柳河边儿上,开春的时候就顺水放到了山下。今年不行了,生产劳力都饿倒在家里,错过了最佳的砍树时节。而且上面要的这批木材还着急,等不及开春睡化河开,都得靠人力背到山下的火车皮上。
吃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人们就充满了干劲儿,男男女女嘿呦嘿呦的喊着号子上山伐木了。
现在的人就是这么单纯这么容易满足,三个饱一个倒儿,其他的就是干活儿了。如果说吃饱了让他们没事待一待,反倒会不自在,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要说今年是灾年呢,往年不该下雪的时节,今年就已经下了几场鹅毛大雪了,说是封山的地步都不夸张了。但大雪挡不住人民的热情,一听领导一鼓动,说组织上克服万重困难,才给他们劳动前线的同志解决了这些粮食,大伙儿顿时激情澎湃干劲儿十足。哪怕这粮食本来就是他们的。。。
田恬是属于干活就想往后退那伙儿的,更何况要在天气这么恶劣的情况下作业,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人家女同志抡斧子劈大树,扛着木头健步如飞的就下山,她一斧子下去,直接把斧子扔了出去,还好悬给旁边的同志来了个大开瓢,要不是那小伙子手脚利落,今天就不明不白的交代在这了。。
有惊无险!这下可把大伙儿笑开了,声音大到二三十米高的红松树上,都震得‘扑簌扑簌’的直掉雪块。
“小田儿啊!你这资本家大小姐的帽子是摘了,也这做派也要改改啊!横草不拿竖草不动,可不是咱们劳动人民的本色!况且你这干点活儿好家伙了,人家顶多是卖点力,你这差点都要人命了!这要不是知根知底的同志,还以为你是潜伏在群众中间,要消灭我们的敌人呢!”
哈哈,这话一说完,又引起众人的哄堂大笑。
这帮人,开玩笑也没个轻重,笑两句田恬也就忍了,说话还没个把门的!
“同志有困难,你们不说帮忙,只会嘲笑!一点互助互爱团结共进的精神都没有,到底谁才是敌人啊!”
见田恬生气了,这帮人也反应过来有点过火了,而且她还是个刚摘掉成份的敏感时期,这么说确实容易惹出麻烦。
“好了好了,都赶紧抓紧时间干活儿吧,你们也是,嘴咋那么碎呢,谁生来就会干活的,有时间在这儿咋咋呼呼的,怎么不想着多砍两棵树。
还有小田儿,心眼儿别那么小,同志们没有恶意,别动不动就耍小姐脾气。”张干事一边给了一棒子,不偏不倚。
估计是念在田恬是个小姑娘,面子薄,末了还是柔和了话语,说道:“干活也讲究窍门的,不是光使蛮力就行,让你师傅带带你,别一个人蛮干了。”
然而田恬并不领情,说话专戳人肺管子,事后再给个甜枣就行了么。
可她因为带过资本主义帽子,真的是干什么都不硬气,普通同志如果反驳两句,领导就算生气也顶多是批评两句。如果换成她,就会说她是修正主义复发,思想背离群众。。。真的,活在这个年代心太累,好想念以后那个能畅所欲言的年代啊。只要在网上传个小马甲,只要不造大谣,想喷谁就喷谁。
所以田恬就算一百个不情愿,也得灰溜溜的去找王英兰请教,还得虚心态度好。
王英兰是时刻要求自己进步的人,不管干什么,都要争个先。二小队那头的女同志已经放倒两棵树了,她们一队这头才砍了一棵,这节骨眼田恬这个拖后腿的又来了。
她耐着性子教了两遍,田恬也不傻,自然能明白,但她手上不下劲儿,出的活儿还是不快。一斧子劈到树上,不管用什么巧招,震疼虎口是免不了的,田恬娇气,自然不会使大力气。
“你这一下一下的跟猫挠一样,能不能使点劲儿啊,你看哪个同志像你一样偷奸耍滑的。干工作怕苦怕累,你有没有点奉献精神了!资本家小姐就是资本家小姐,还不让人说,你自己倒是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啊!”
王英兰红斥白咧的,说的话不留一点情面,但碍于俩人师徒的名份,田恬又不能翻脸。感觉到其他人都在偷偷的嘲笑议论她,指指点点的,羞愤的田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既然知道哭,那就是还有羞耻心,你要努力证明自己,只要是真心改造,人民会重新接纳你的!我们这些同志,也会帮助你的。”王英兰说的真诚并富有感染力,周围的群众也跟着她点头。
但凡换成任何一个现在的人,都会被她这番话激发出斗志,进而努力成为一个对社会主义建设有用的人。但田恬是个早就在社会中涮过的老油条,怎么可能被几句口号和励志鸡汤就改变想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