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圣旨刚下,徐文策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接下了圣旨,便邀了前来宣旨的公公往前厅去喝茶,待到他们离开之后,徐盈的母亲郑氏的眼眶便红了,徐盈见状,便扶着郑氏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到了房中坐定,母女两个便抱头哭了一场,哭罢之后,郑氏擦干眼泪,平复了心情后方才开口对徐盈说道:“盈儿,你自幼性子单纯,喜好画画,我与你父亲也便想着,以后就在岳麓给你找个夫君也便罢了,我们徐家在岳麓也算颇有盛名,多挑挑,总能给你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却未想到……”
“早知如此,就应该早早地给你定下亲事才是!”说道此处,郑氏的泪水又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徐盈急忙拿起手帕将郑氏的眼泪擦干,才开口说道:“母亲,慎言,女儿知晓您是为我不平,可事已至此,女儿也只能嫁了,不过女儿听父亲说过当今太子殿下,说他龙章凤姿,颇为出众,况且圣上只有太子殿下与二皇子两个儿子,二皇子还年幼……”
郑氏听闻徐盈这么说,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难过,开口说道:“盈儿,母亲知道,心中也清楚,太子已然长成,且在朝中民间也有着一定的声望,二皇子还年幼,若是不出意外,太子未来登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盈儿你,几乎就是未来的皇后了。”
“母亲知道你说这些,是为了让我放宽心,莫要担心你,可是,母亲担心的,从来就不是这些,你自小见惯了你祖父与祖母,我与你父亲,你哥哥与大嫂,甚至是姨母一家,皆是夫妇二人,未有他人介入。”
握住徐盈的手,感受到她手心的微颤后,郑氏在心底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是你要嫁的,是皇家,是现在的太子,未来的皇上,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三宫六院,勾心斗角,母亲舍不得你去受这样的苦啊。”
待到郑氏说罢,徐盈强忍着心中的酸涩,面上硬挤出一个笑来,摇摇头对郑氏说道:“母亲放心吧,女儿晓得,不会将太子当做夫,只将他当做是君,尽好一个太子妃该做的便是。”
“这样,便不会有情有妒了。”思绪回到现实,徐盈低头默默说出这句话,声音太轻,因而身旁的侍书与侍画什么都未听到。
看着桌上放着的衣物,容笙又发起了呆,这是第几次,自己做的东西被拒绝了呢?盯着看了半晌,也只得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将那件衣服折好。
玉姝正要进门,便看见容笙收拾衣服这一幕,待到看清那件衣服的颜色样式,脚便像有千斤重一般,抬不起来走进屋中,最后也只是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大哥,我正找你呢,原来你在这儿。”当玉姝走到花园中的凉亭处时,眼尖地看到了玉苏正坐在亭中喝茶读书,便出声唤道。
玉苏闻言,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手向玉姝招了招,示意她近前来。
玉姝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刚过去,就被玉苏屈指在脑门上弹了一下子。
“哎哟,大哥,你敲我干嘛!疼死了。”玉姝正捂着额头,瞪着玉苏抱怨道。
只见玉苏收回手,提起炉上的茶壶,给自己和玉姝都倒了一杯茶,才开口说道:“母亲在我此次出门的时候叮嘱我,让我好好地盯着你,莫要做出些不合女儿家仪态的动作来,因此,刚刚那一下,便是给你的教训,以后叫人莫要那么大声。”
听及此处,玉姝也只得不服气地撇撇嘴,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这话肯定是母亲交代大哥的,母亲那个性子……也是为他们兄妹三人操碎了心啊。
想了想自己此次过来的目的,又低头看了看桌上那杯茶水,玉姝最后还是仪态端正地落了座,直接了当地开口向玉苏问道:“大哥,你是不是又将阿笙为你做的衣裳退回去了。”
“嗯。”听到玉姝这句问话,玉苏头也没抬,手下不停,翻了一页书后才淡淡地回答道。
看他这幅模样,玉姝立马急了,又顾不上女子仪态了,一屁股将位置挪到了玉苏对面,急匆匆地开口问道;“大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试试呢?”
听罢这句话,玉苏才抬起头,一双淡漠的眼中出现几分神色,看着玉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对她说道:“阿姝,既是无情,何苦欺她。”
见玉姝又打算开口劝他,玉苏接着说道:“莫开口,先听我说。”玉姝只得悻悻地闭了口。
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玉苏站起身来走到凉亭台阶之处,眺望着远处的青山,背对着玉姝开口说道:“其实我一直知晓的,这些年来,父亲母亲和你已经为我做过太多事了,从查阅古籍,遍寻良药到寻神问道,只是为了能让我不走上慧极必伤的结局。”
玉姝立马说道:“大哥,父亲跟母亲从来就没想过要瞒你,你这样聪慧,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你,可你既然知道这些,也必然知道当年那个为你批命的老道士也说过,破解你的命格的办法便是找到生辰八字与你三方相合,且退过一次亲的女子,只有同她成婚,你的结局便可破了啊。”
玉苏听罢,转过头来,直直的看着玉姝,开口问道:“所以,这才是你当初接近她的目的?”
听到玉苏这句问话,玉姝不由得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是,我承认,当初我接近她是抱着这个想法,当时我在虞家为虞老夫人诊病之后,虞夫人邀我在他们家住下,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了些阿笙刚刚退亲,想让我开导开导她的意思。”
“所以你听闻她刚刚退亲,所以便起了心思,就顺势住下,打听打听她的生辰八字,若是你要找的人,便正好了?”玉苏面无表情地接口说道。
事已至此,玉姝也不再纠结,很痛快地便承认了,开口说道:“没错,当时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在得知她的生辰八字确实与你三方相合,便飞鸽传书给母亲。”
“于是母亲就让你将她带出来,设计一场与我相见的戏码?”听及此处,玉苏不禁冷笑一声,问道。
见玉苏有发怒的迹象,玉姝也不怯,直至此时,才显露出她声名在外的玉家嫡女的气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说道:“非也,母亲并未这样说,她只是让我将你介绍给阿笙而已,至于最后成不成,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想要设计你们相见的事,是我自己的主意。”
玉苏听到这时,转过身去不再看向玉姝,缓缓地开口说道:“怪不得那次在湖州与你们相见的时候,你当时的反应那么激烈,现在想来,当是你的计划出现变动了吧。”
“没错,我本来想着你们正好在盛京相遇的,却没想到提前到了湖州。”玉姝接口道。
“阿姝,你告诉我,现如今,你是怎么想的?”玉苏依旧未回头,只是开口问道。
“现在……”此时玉姝的语气,已经不复方才的坚定了,明明话就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呵呵。”只见玉苏一步一步自阶上走下凉亭,一边笑着说道:“阿姝,大哥不希望,你因为我的缘故,失去这个朋友,好好去想想清楚吧。”
☆、第32章迷瘴(捉虫)
“好好……想清楚吗?”玉姝抬头望向玉苏离开的背影,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方才他临走前留下的这句话,终是自嘲一笑,便也抬脚离开了凉亭。
盛京,羡渔阁中。
红木桌上放着的两盏茶杯中的龙井还在袅袅地飘着热气,而坐在桌边的两个人,却皆是面色微凝。
顾行舟看着手中的信笺,这乃是沈词这次带来的关于顾平的消息,这是一封顾平欲发往外边的密信,却不料被沈词中途截下。
密信上面清楚地写道:胡文英被革职,朝中暂且无人,顾行舟南疆一行暂且搁置。
看完这封密信,顾行舟的脸色已经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伸手将信递给一旁坐着的沈词,便端起桌上的茶盏来啜了一口,这才平复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沈词自顾行舟手中接过密信,定睛一字一句地看过去,一边看着一边在心中思量着:胡文英被革职,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在他来京赶考之时,原先的靖远侯胡文英,就因为参与了前些日子震惊百姓的湖州贪墨案,所以才被削爵罢官。朝中暂且无人这一句他也看得懂,可是最后一句,他竟是有些看不懂了,若是他记忆没出现问题的话,顾行舟应当是没有去往南疆的计划才对吧,心中这样想着,面上便不禁带了些疑惑出来。
顾行舟此时却是没空顾得上沈词,他心中只想冷笑三声,前世这个时候便是皇上要派遣他去南疆的时候了,彼时他还不解,为何皇上突然派他去往南疆,原来是朝中早就有人与顾平等人勾结了,而这个人,竟然就是前一段时间被处置的胡文英。
想到自己因为听了阿筝的话后,为了要避免下一次胡文英坑害阿筝大嫂的父亲的事,提前处置了他,却为自己清除了这么大的一个隐患,这件事简直荒谬到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整理了一下心情,方将心中这种荒谬的感觉压了下去,抬起头后,这才看到沈词正面带不解地看着他,于是便开口问道:“沈兄有何疑虑,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为你解惑呢也说不定呢?”
见顾行舟这样说了,沈词也不客气,当即便开口问道:“词斗胆问问世子,圣上可曾流露出派遣你去南疆办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