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了声,转身,疏忽远去。
上官松霞心中有一点寒意未消,而一具身子从后靠过来:“师父……”
低弱的唤,少年依赖地,将下颌抵在她的肩头:“我知道师父、必舍不得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子重重地压下来。
上官松霞压下所有思绪,及时转身,将昏迷过去的少年拥住。
玄十四捧了一碗药,走进屋内。
自从柳轩从慎思堂回来后,连着躺了三天,身体才有些起色。
“小师叔,好些了么?”他扶着柳轩起身,“这是才拿回来的药,趁热喝了吧。”
柳轩闻到一股苦味:“要喝到什么时候?我没什么大碍了。”嗓子眼里都是苦的:“师父在做什么?”
从那日死里逃生,上官松霞并未再跟他照面。
柳轩心里忐忑地,每每想去栖霞居,玄十四只劝他说宗主事忙,等他养好身子再说等等。
见他又问,玄十四笑道:“还能做什么,不过是清修罢了。”
吹了吹药汤,玄十四又道:“说来,多亏了小师叔先前命他们送来的银子,宗主轻快了不少呢。听师父说,本来这几天还有几处应酬的地方,一来因为小师叔那批银子够,二来宗主又才去了一趟南华,倒是该好生整休一段时候,所以不曾有别的安排,这会儿正在静修呢。”
终于哄着柳轩喝了药,玄十四皱眉喃喃道:“就是有一件不太对。”
“怎么了?”
玄十四琢磨:“往常宗主静修,通常都会有霞光现于半空,可是这次……却不曾见。”
柳轩怔了怔:“这是为何?”
玄十四叹了口气,小声道:“究竟为何,我又怎么知道呢,不过按照宗主的修为,只差一步就能入天道了,大概是、遇到瓶颈了吧,要能天时地利的……突破这一层就好了。”
这话,他也是偷偷听张玄太私底下跟穆磊提过的。
正说到这里,天色突然起了变化,原本日色晴好,此时却阴云密布,屋内屋外都好似被阴影笼罩。
玄十四诧异:“哟,怎么这天说变就变?是要下雨?”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呼呼”数声,一阵劲风袭来,竟把半开的窗户吹的猛然合上,发出惊人的一声轰响。
玄十四跳起来,赶忙去关窗,抬头之时,却吓得倒退几步。
柳轩问:“怎么了?”
“这、”玄十四瞪着前方半天空,声音都变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轩跟着下地,走到窗口往外看去。
却见南边天空上,是一大团青黑色的阴云,把太阳都遮蔽了,而在那浓厚的云团之后,张牙舞爪,恶形恶相的,却……竟像是有无数妖魔!
两人正看,耳畔铛铛地数声响动,正是绮霞宗的传警钟声,惊心动魄。
自从跟傅东肃闹翻后,上官松霞留在山上清修。这几日她的俗务应酬虽少了好些,但不知为何,总是无法静心。
在慎思堂内坐了三天,始终神思浮躁,心神不宁。
日色被遮蔽之时,上官松霞眉头皱蹙,而后来的那阵风,蓦地让她睁开了眼。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往外看去,却瞧见天际那涌现的妖形魔相。
上官松霞向来笃定自若,冷静自持,不管遇到什么情形都会从容应对,但在此刻,望着这种阵仗,也禁不住色变。
一张手,令信送出,钟鼓楼上的弟子早在观望天色,接到她的令信,即刻将钟敲响。
而此刻山脚下的弟子们已经遇到了妖魔的袭击,且战且退,山上的弟子急赶下来援助。
五部之中的高阶弟子最有经验,其中大多数都是下山斩杀过妖魔的,但他们也没见过如今日这样,妖魔们仿佛是千军万马一般的骇人阵势!
以前就算是杀妖除魔,那不过是一个一个的斩杀,可是今日所见,这妖魔密密麻麻,竟似杀不尽般的,就仿佛天底下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来到了绮霞宗!
惊愕之中,云端的一只鸟妖先掠了下来,四肢已然有些人形的样子,但双脚却是尖锐的钩爪,而上肢,也仍是一双大张的铁翼。
众弟子满心惊骇,在高阶弟子喝令下才张弓搭箭,但要么准头不够,要么力道不足。
那鸟妖挥动翅膀,轻而易举地将大多数的箭簇打落,它腾空降临,巨大的钩爪扑击,众弟子丧失斗志,慌神躲避。
有一个躲闪不及的,被钩爪掠到,顿时皮开肉绽,那鸟妖怪叫着,把受伤的弟子一抓擒住,飞上天际。
关键时候,一道清亮剑光急射,正中那鸟妖左翅。
半空中鸟羽纷纷,鸟妖负伤,摇摇晃晃,被捉住的弟子便又坠了下来,有几个弟子急忙过去抢救。
原来是穆青赶到,身后几个训练有素的高阶弟子跃出,把一些修为略低的挡在身后。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绮霞宗从下到上,已然大乱。
如此多的妖魔,就算要毁灭整个东华,也不在话下,且又来的毫无征兆,绮霞宗并未提防,先吃了个大亏。
穆青在一重山门,张玄太带人在二重山门,各自抵御。
栖霞居上,上官松霞抬头观天,耳畔时不时地传来弟子们受伤发出的惨叫声,以及妖魔的悚然怪吼。
拂袖,早就按捺不住的秀骨剑腾空跃起,灵凤般冲破云霄,云端有几道妖影躲闪不及,发出惨呼。
上官松霞立于悬崖之上,迎着妖风,双手一合,结光明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