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太有点意外,对林朱曦道:“小师妹怎么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
林朱曦想到昨夜她那些痴心妄想的话:“急匆匆?我还觉着她走的不够快呢。”
正这时侯,山下弟子报信,原来是黄庭回山了。
林朱曦跟张玄太大喜过望,齐齐地跑出去迎接。
黄庭在快到绮霞峰的时候已经得到消息,知道绮霞峰无碍。
三名弟子相见,各自行礼,只是因为黄庭也听闻了上官松霞要离开绮霞宗的话,那相见的喜悦就似昙花一现便没了。
黄庭忙不迭地赶来栖霞居拜见,正傅东肃来找上官松霞,两人站在院子里说话。
看到是这样情形,黄庭急忙停步,他轻轻地扫扫身上的尘,安安静静,垂手站在门边等候。
上官松霞回头看见,眼中多了一点笑意:“你回来了。”
黄庭这才移步进门,跪地行了稽首礼:“师尊!您无恙!”
上官松霞笑道:“起来吧,见过傅相。”
黄庭站起身来,向着傅东肃也行了礼:“昨日的事,我有所耳闻,多谢傅相爷仗义执言。”
傅东肃微笑道:“多年不见,黄庭你依旧这样清正威明,上官,你收了个好弟子。”
说着,便走开了数步,给他们师徒说话的机会。
黄庭这才问道:“师尊,好好地为什么要离开绮霞峰?”
上官松霞道:“玄太没有跟你说吗?”
黄庭道:“说了,但我不懂!师尊为何说自己没有资格再执掌绮霞宗,师尊若没有资格,还有谁能担得起?”
上官松霞看了他一眼:“其实我早就思虑过此事,你可知道,我为何没有选你。”
黄庭将头一扭:“徒儿不想知道,有师尊在,绮霞宗的宗主,就一定是您。”
上官松霞皱眉:“怎么,这么快就逆反起来了?”
黄庭欲言又止:“师尊,你知道我并不是那种执着计较之人,之前大师兄下山,师兄弟几个,只有我跟玄太还在,我在外,玄太在内,可知我心里也很感激玄太,我不是算账的料,若非是他上下操心,谁还能补上大师兄不在的缺?而且我心里也清楚,师尊是良苦用心,因为我一直在外,事务繁忙,无法抽身,若是担任宗主,便不能再似先前一样天下四处走动。”
上官松霞点头,温声道:“你能想到这点,可见我没白用心。”
黄庭却道:“可是……玄太纵然有千般好处,岂能替代师尊?”
上官松霞耐心地说道:“你是个不在意虚名的人,怎么这会儿也拘泥起来了。我跟你一样,都是没法儿在细事之上用心的。这些年来,修为并无进展,俗事也不尽人意,我早就想急流勇退。”
黄庭欲言又止。
上官松霞又道:“所以我叫玄太执掌,其实也是私心要卸下担子,何况我就算不担任宗主,却也还在,还是……你们的师父。”
听到最后一句,黄庭的眼圈红了:“师尊!”他没法自控情绪,鼻子一酸,眼睛里竟有泪光闪烁。
而门口处,张玄太跟林朱曦两个,脸上也各自透出悲凄不舍。
上官松霞却看向门口:“进来吧。”
三个徒弟站在面前,上官松霞道:“你们都是好的,素日我说的话,你们也肯听。如今我要暂时离开,山中的事情,玄太跟朱曦多用心罢了,黄庭是个待不住的。可不管你们身在何处,都要记得,绮霞宗的人,聚如烈阳,散似星火,门中弟子必要相互扶持,绝不自相残杀,一切,以苍生为念。”
三人跪倒在地:“师尊教诲,谨记在心。”
交代过后,上官松霞骑了梅花鹿,傅东肃骑了仙鹤,在绮霞宗众弟子的肃然目送之下,启程往西北大雪山方向而去。
傅东肃人在鹤背上,转头看向身边的上官松霞,笑道:“还记得上次,咱们这样御风而行是在何时?”
上官松霞道:“也没多久,不就是去崆峒山听讲的那次吗。”
傅东肃笑道:“我以为你忘了。”
上官松霞转头看他:“难道我的记性差到这种地步了?”
“不是记性,”傅东肃似笑非笑,半真半假道:“你这人,对于一些你不看重的事或者人,记忆就淡漠的很,好像是刻意忽略了似的。所以我以为你会把此事忘了。”
“哦,原来傅相觉着,自己是我不看重的人吗?”
傅东肃哑然:“原来你也会开玩笑。”他心里愉悦,旋即轻笑起来。
先前上官松霞应允去大雪山,傅东肃面色淡定而内心惊悸。
虽然名义上说是什么“歇息调养”之类,但在这个敏感之时,她居然答应跟他同行,这底下的意味,傅东肃简直不敢细想。
大雪山敬天宗这边,早得了傅东肃传信,早就准备妥当。
两名弟子在百丈台上,远远地看到云层之中的仙鹤跟梅花鹿,便知道是傅东肃跟上官松霞到了,急忙吹起号角传送消息。
低沉悠远的号角之声,在雪山上幽然飘送。
在上官松霞跟傅东肃还未降落云头,底下大雪山的众弟子已经整整齐齐地列队山门,只见亭台廊阁被白雪覆盖,但登山入门的路,却给打扫的干干净净,两侧站着的都是大雪山的弟子们,统一的深蓝道袍,白雪苍山古道观,别有一番肃穆庄严气象。
一重山门口,则是负责仪仗的弟子们鼓瑟吹笙,奏响仪乐,恭迎上官宗主。
上官松霞看到这般阵仗,却吃了一惊,看向傅东肃道:“这是为我吗,或者,傅相每次回山,都是这般情形的?”
傅东肃哈地一笑:“你就当是我排场大吧。”
上官松霞摇了摇头:“何必弄得人尽皆知。”
傅东肃竟道:“什么人尽皆知,我恨不得天下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