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幸挑眉:“在有人跳出来质疑我能力的时候,直接将证书甩在他们脸上的那种帮助吗?”
福特笑而不语,眼中满是赞同。
……
坐了足足12个小时的马车,池幸终于抵达西部三区光明教会的总部,她在福特的搀扶下,拎着做工精细的华丽长裙下摆,缓慢而优雅地走下车。
克制住揉揉发僵臀部和腿的冲动,在前来迎接的灰袍教士面前,池幸露出完美符合贵族刻板印象的所谓矜持假笑。
“很高兴见到您,罗德女士,我是约翰逊-汉斯,本次负责接待您的人。”
比起在克洛玛恩面前的谦卑谨慎,灰袍教士现在的样子更符合教会中负责对外事物的神职人员,他快速打量一番对方的装扮,并没看出与其他的贵族少女有什么不同。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汉斯先生。”池幸简单与对方寒暄两句,似乎不耐烦在并非舞会的场地浪费时间,开口问道,“我的来意你们应该很清楚,虽然我很想多留一段时间参观这里,但可惜领地事物太多,我必须尽快回去,所以——什么时候能见到哈特先生?”
灰袍教士心中略松口气,他一点都不想让池幸在自己的地盘上乱转,他们也有专门对外开放的区域没错,但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不如早见完早送走,他只要集中精神盯很短一段时间就行,灰袍教士不怕麻烦,他只是不喜欢这种“可能会发生什么,也可能无事发生”的紧张气氛。
“这边请,女士。”灰袍教士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动声色询问,“您只是想见哈特骑士说几句话对不对?有什么东西要带给他吗?”
池幸双手放在小腹处,保持着优雅的仪态跟着对方往前走:“当然不。我们只是商家和客人的关系,在你说出口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个骑士。我只是,嗯,你应该明白那种……”
她打了个手势,似乎在选择措辞:“信誉,对,就是信誉。我只是出于信誉我必须要对我的客人交代货物的去向,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带东西给他。”
“能有您这样出色的女士,罗德家的荣光一定会被发扬光大。”
灰袍教士不走心地恭维着,所行之处越走越偏,然而不管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值守骑士,还是周围的寂静,都传达出“不要惹事”的浓浓警告。
池幸表现得很轻松,她和福特身上都携带了可以定点传送的东西,瞬发,说走就走的那种,再多的敌人她都不怕,甚至有闲情逸致和灰袍教士讨论墙上悬挂画像的绘画技巧。
从配色到光影,池幸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似乎很高兴有机会在外行人面前炫耀卖弄着“淑女必学课程”中的内容。
她瞎说的。
但对方信了。
而且完全被池幸口中那些从网络得来的名词定义绕得七荤八素。
或许换个负责鉴定美术品的人在这里,还能和池幸聊上几句,但灰袍教士的专长并不在此。
他一方面有着莫名的好胜心,不想看到对方鄙夷怜悯,仿佛在说“天啦,这些基本常识都不懂,真悲哀”的目光。一方面加快脚步,恨不得立刻就到关押希维尔的房间,好尽快摆脱这种总在莫名其妙事情上有所坚持的大小姐。
池幸隐秘地弯起嘴角,扰乱对方思维的目的达到了,这样灰袍教士大概就不想再绕着弯子探听什么,或者观察她身上的可疑之处。
……
希维尔规规矩矩坐在只有6平米大小单人房的床边,双手放在膝盖上,面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将是最重要的一环。
三个月前,光明骑士团团长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六年前的求助信,信封早已污浊不堪,内容也因血迹的洇晕变得模糊不清,经过一番特殊处理后,展露出来的则是一桩令人触目惊心的罪恶。
考虑到对方根深蒂固,贸然处理可能会导致不必要的战争,希维尔临危受命,以游历的理由出现在了西部。
如果说侍从的背叛是意料之外,前几天的被抓就是计划之中,希维尔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行动时间的到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希维尔微微蹙眉,脑中快速闪过几条情况有变的后续计划。
门打开了,走廊上的灯光照射进单人房里,面朝门坐着的希维尔下意识眯起眼睛,然后惊讶地看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池幸。
“这就是你们说的单人宿舍?那还真是够节省的。”池幸发出意味不明的冷哼,忍下讥讽的话,“我有幽闭恐惧症,不喜欢在密封的盒子里说话,就站在这儿好了。”
“好久不见,女士。”希维尔起身对池幸行礼,“您的到来,为我带来光明。”
池幸微微颌首,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处,略微昂起下巴,用一种礼貌但疏离的语气开口说道:“很抱歉误解了你,先生,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肯付尾款的客人。”
说完,池幸顿了顿,她站在逆光的位置,不确定对方是否能看到,但依旧眨了眨左眼:“按照你留下的地址,我派人带着货品和你失联的信件去了王都——你能理解,对吧?”
希维尔看清了池幸的眨眼,不动声色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两人之前没沟通过任何东西,全看默契和演技。
“当然理解,女士,失约是我的错。”希维尔抚胸弯腰,诚恳表示歉意,“等我回到王都后,会尽快让人把尾款给您送去,而且是双倍。”
他们都知道,并没有什么尾款,这不过就是个说辞。
池幸微微侧头,瞥了眼欲言又止的灰袍教士,带着点任务完成的如释重负开口道:“既然事情已经告知了你,我想我也该走了,这地方令我感到不舒服,压抑,还有点喘不过气……”
说着话,池幸转动身体,却似乎因为头晕而失去平衡,一手抓向灰袍教士的手臂,一手在空中胡乱晃动着,华贵精美的长裙下摆被甩入漆黑的房间,她却只顾得去寻找支点。
灰袍教士立刻转头盯紧希维尔,对方却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他略放松一些,又立刻扫向黑暗的屋内——走廊的光线足以照亮这间狭小的屋子,泥土铺就的阴冷地面上并没有任何异常。
福特这时候已经搀扶住池幸的手臂,让她重新找回平衡,不至于摔倒在走廊上。
似乎觉得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池幸后续一直维持着那种饱含愠怒的神情,看都不看身后的福特,很明显在迁怒这位管家为什么没有更快地扶住她。
这很正常,灰袍教士想,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们从来如此,她们永远不会从自己的身上寻找问题,所有的错都是他人的。
故意落在后面,灰袍教士在卫兵重新关门之前,走进狭窄的牢房内,顶着希维尔不善的目光,肆无忌惮检查着靠近门的墙边和所有地面。
没有异常。
至此,灰袍教士彻底放心,虽然刚才他也什么都没看到,但不这么检查一遍根本无法放心。
门再次被关上,希维尔在黑暗中慢慢挪着脚步,在心中计算着距离,停住,蹲下,捡起一节小指粗细、毫不起眼的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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