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2 / 2)

“去吧,趁城破之前,把人都送走,越远越好,起码别叫这帮畜生给追上了。”

“可是……”

“刘臣。”月光为伴,城墙外的大钺氏营地中,篝火明亮,依稀能听见男女调笑的声音,庆王咳嗽两声,“这座城,你与本王一道守了这么多年,你应当知道,以退为进的道理。”

不过半月,庆王鬓间的白发已然冒出。刘臣丢过头,狠狠抹了把脸:“末将知道。”

“咱们退这一步,能活全城的百姓。”

“可西山营从未败过!”

“西山营并未失败!”庆王神色凝重,“归雁城破,可西北防线还未溃败!联合边陲诸城,守住自西北入中原最后一道防线,照样能保住大延疆土!”

连日的战事,疲累与冬日的严寒沁入骨髓,庆王低头猛烈咳嗽。

“归雁城破,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本王一人承担。”

良久,城墙之上,刘臣终究咬牙应下了这一声“是”。

当夜,归雁城一侧城门大开,百姓拖家带口举家出城。但凡有形迹可疑之人,先拘后杀。只一夜,满城百姓无奈放弃了故土。

没有谁想离开,但他们知道,他们必须走。

永安元年冬,边关重地归雁城城破。

庆王赵晋重伤昏迷,刘臣等老将不敌呼伦王,不得已退居宜州。

这是大钺氏攻入中原的必经之地。

彼时,扬州。

楚衡刚刚从牢中放出。

而大夏国境内,陆庭也终于找到了,只剩梁辛安一人护卫左右的赵笃清。

楚衡从扬州回到别云山庄,一路上听的最多的,都是百姓在议论大钺氏、西北战事,以及归雁城城破。

朝堂上谁家满门抄斩,谁家从此崛起,对百姓们来说,远不如西北边关的战事来的叫人心惊。可议论过后,那远方的战事又很快被他们抛在脑后。

到底远隔重山,大钺氏的铁蹄还没踏入中原,江南诸地更是安详的很,哪里用得着担心这些。

待楚衡回到山庄,已经深夜,马车经过田间地头,那一户户的人家,在仍旧飘散着泥腥味的田地附近,大多已经熄了灯。

偶有巡防的佃户遇上了马车,手里的灯笼一晃一晃,照着山庄里,青石板铺就的路。

五味用最快的速度冲到马车边上,扶着楚衡下车:“三郎,厨房还候着,想吃点什么?”

楚衡进门后揉了揉肩膀,随口要了热乎简单的饭菜,扭头便往房间走。

推拉开的门后,房间里一如既往的干净,只是桌案上多了一只机甲鸟。

“是今早才飞来的。”白术低声道。

楚衡点头,认真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这才一撩衣摆,往桌案前坐下,伸手拆开了机甲鸟。

五味端来饭菜,往桌案上摆时,眼角瞥见信上的字:“是陆将军?”

楚衡眸光黯了黯。

信是陆庭写的,但按时间来看,这封信寄出的时候,那人早已如信里说的那样,带了兵马,出关寻找追捕江坨以至于失踪的赵笃清去了。

所以,没了赵笃清,没了陆庭,所以庆王和余下西山营的人,没能撑住归雁城?

“西北这一次的仗,要打多久?一年够吗?”西北打仗的消息,五味已经从外头听说了。

他年纪小,还不懂战争的可怕,只想着这么多年来陆陆续续也听说过不少回西北打仗的事,可回回都叫西山营的人给打回去了,想来这一回也不会差。

然而,楚衡沉默着,良久摇了摇头。

他现在不知道西北那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战况。

可如果作为大延铜墙铁壁的西山营,都无法守住归雁城,落得一个城破的下场,那西北的战况应当激烈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没能从楚衡口中得到答案,五味留在屋里,和白术一道等着楚衡用完膳,方才端着干净的餐具出了房间。

廊下北风吹乱人的头发,簌簌的树叶声在空寂的院中显得越发诡秘。

他望着云遮雾罩下的月亮,忍不住问:阿兄,你说,西北的战事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

白术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了眼烛灯下,蹙眉看信的三郎,默默收回了视线。

第72章

楚衡回山庄后的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

他做了太多的梦。

梦里,一会儿是楚三郎手握火把,点燃泼满麻油的粮仓,火苗蹿起,烧得人浑身发烫。一会儿又是陆庭踏马而来,半身浴血,深蓝的眼眸中是冷凝的光。

他在冰山火海中来来回回做梦,屋外北风呼啸,廊下的灯吹灭了几盏,扑棱棱地撞上屋檐廊柱。

楚衡浑身乏力地从梦魇中惊醒,伏在软榻上,冷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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