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倒是枉费了她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姐妹情义。
总之她贺子芝为了演好这场戏,可吃了不少哑巴亏,结果对方只是在看她的好戏,她心中怎生好受。
行走间,她听得姜樰夸赞了自己的绣图,很是高兴地样子,回话道:“臣妾的绣功只是上得了台面罢了,娘娘可把臣妾夸得都快找不着北了……只不过,臣妾有些不解,皇后娘娘您做事向来周全,可是这一次,不觉得送的礼物拂了太后脸面么?”
“哦?为何。”姜樰故作不懂,侧头看向慢了她半步的贺子芝。眼中神色平淡,瞳子幽深似井,似乎还带着一缕笑意。
薄薄的一层暖阳打在她脸上,照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显得晶莹,使她整个人带上了一股慵懒惬意之感。
贺子芝最讨厌她这表情,往好了说是宠荣不惊雍容华贵,可在她眼里就是装模作样。这么多年,“双姝”变成“独秀”,她被姜樰笼在阴暗里,真是受够了。
“娘娘不会不知道吧。当年太后为了求锦罗娘子一幅刺绣,三次派人去求却连一角布都没求到。没想到皇后娘娘一出手便成了事,太后话虽说得美,这心里怕是高兴不起来。”
“所以,你怕太后忘了当年之事,还故意提起么?”姜樰如是反问,却不见生气,眼底更是不见丝毫波动。
贺子芝轻轻耸肩,语气颇为惋惜:“可惜娘娘解释了,说与那锦罗娘子有些渊源,故而才求得珍宝。只是,这样的理由能不能消除她老人家心中的芥蒂,臣妾就不知了。”
面对这样不带拐弯的挑衅,姜樰仍是不见恼怒,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她知道,对方就是想看她气急跳脚的样子,她就偏不如对方的意。便勾勾嘴角:“你意欲挑拨,不就是想让太后愈发讨厌本宫么。若告诉你,本宫是有意为之,你待如何?”
起初她只不过想挫挫贺氏的风头,才早早准备了这个绣图,专挑此时拿出。但现在姜家式微,朝中势力大不如前,送这样一个东西,倒也能让太后稍稍感觉感觉,姜家在朝廷外的势力。
而那锦罗娘子,不过是其中冰山一角罢了。
太后有所想,自会提醒魏恒。
贺子芝稍稍一愣,转而轻挑眉毛,似是不屑:“娘娘这话,才是当真的不把太后放在眼里吧,就不怕臣妾去太后面前告状?”
“太后她老人家心如明镜,只是不愿生事罢了。本宫不拦你,你大可折返回去,试试可讨得了好。”
姜樰话音刚落,就听得贺子芝的笑声。她捂着嘴,笑弯了眼睛:“娘娘难道不知臣妾‘温顺乖巧’、‘胆小怕事’么,怎么会是背后告状之人呢。”
笑声清脆如银铃,后头跟着的一路宫人听得静妃的笑声,丝毫不知她二人正针锋相对着,还道她们聊得开心。
有一两个好奇的,竖起耳朵去听,却是除了笑声别的什么也听不到。
“是啊,静妃温柔可人,太后和陛下才会格外喜欢。不仅住到了泰宁宫,还在侍寝之前就连连晋位,也算是宠命优渥。”
姜樰未恼,反倒顺着她的话说。
“可不是么。”贺子芝继续笑着,只是稍作收敛,怕人偷听了去,“娘娘不知道,前两日陛下宿在臣妾宫中,饮了些酒,还说了点醉话。娘娘可有兴趣听?”
贺氏少不了要吹嘘一番,夸大其词,不过听听也无妨。姜樰便轻点了个头,依旧是顺着她:“本宫倒是有些好奇,静妃不妨说说。”
“陛下说呀,有时身有桎梏,不得不以假面示人,他早已厌倦,还是在臣妾这里可以得片刻安宁。可惜呀,形势所迫,不能常来和风殿——臣妾愚笨,不懂‘身有桎梏,不得不以假面示人’有什么深意,还请娘娘赐教。”
说到这最后一句,贺子芝的语气竟当真显得疑惑,满脸不懂的样子,等着姜樰给她解释。呵,这能有什么不懂的,魏恒的意思无非就是受制于姜家,不得不对做戏嘛。
所有对她的好都是做戏,她知道。不管贺子芝说不说,她都知道。
既然知道,那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可怜她原本还在困惑之中,怀疑魏恒对自己还是有几分真心的,被贺子芝这么一说,便又打了退堂鼓,心底蓦地浮起一丝急躁来。
终究是魏恒演得太真。
“如此简单的意思都不懂,静妃的书读到哪儿去了。让你协理后宫,本宫这个得给你解释,那个也得教你。人都说你聪慧,如今看是笑傻了不成。”
她抿唇笑笑,顿了一顿,又继续往下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陛下碍于我姜家势力,不敢轻易得罪本宫。不仅如此,本宫的皇后之位是凭家族权势抢来的,而原本被选定为皇后的静妃你,不得不以贵嫔身份入宫。对了,其中还有更深沉的含义呢,静妃一定也不懂——大抵就是,姜家在,贺家就还有用,姜家不在了,贺家就什么都不是了。现在,静妃可懂了?”
对方翻起脸来,果然变得彻底,就姜家对皇家的威胁竟然毫不避讳,顺便甩出个兔死狗烹的道理来打人脸面。
贺子芝觉得,现在的姜樰还真是有趣。
贺子芝微怔,随即感叹道:“娘娘说得极是。看来,这抢来的后位娘娘坐的很舒服,怕是从来没有半点歉意吧。”
“本宫不知歉意为何物,只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话说到这里,彼此已经亮了刀锋。只是,究竟谁的刀锋利一些,也许要到落下刀子之时才能够分辨吧。
终于说出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贺子芝显得有些兴奋。她咧着嘴笑:“臣妾算是明白为何陛下要点名让臣妾协理后宫了,不仅如此,还让臣妾主持亲蚕礼。可不就如娘娘所说,有姜家一日就有贺家一日么?只是朝中局势已在陛下掌控之中,臣妾贺家的路还很长、很宽,而姜家,锋芒尽露,走的却是一条独木桥。不是么?”
姜樰眉心微动,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贺氏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姜家现在只能放手一搏,在朝堂外寻求出路。尽管走的是条独木桥,可是她有信心,上天既然给她机会重新来过,就一定不会让她再输一次。
她没有回答。
就这样慢慢走着,不多时两人走到拐角下台阶处。姜樰忽然顿住脚步,侧头,以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着对方。
“静妃,你说如果本宫从这里摔下去,会是什么后果呢?”
话音刚落,贺子芝变了脸色,想要后退,却被姜樰擒住手腕。她挣扎了几下,却不敢用力,终没能脱身。
“本宫会小产的。”姜樰徐徐说着,咬字格外清晰,“然后,本宫会在陛下面前哭诉你是始作俑者,是你推本宫下台阶的,这在场之人除了翠屏皆可作证。然后呢,你说陛下会怎么办?”
“……”刚才还笑得狂妄的贺子芝听了她的话,不敢动一丝一毫,害怕自己一动,对方就顺势倒下去。
“因妒忌而杀害龙胎……目下正是非常时期,陛下断不敢宽宥于你,就连太后也没有理由帮你说话。你是他们看中的棋子,进冷宫倒是不至于,但位分若不降至昭仪以下,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娘娘千万不要。”
贺子芝从对方的眼里看不出丝毫犹豫,她就这么拽着自己,一点一点往台阶下面倾斜着身子。一旦就这么跌落下去,姜樰必定滑胎,到时候她百口莫辩。
两只手这样牵着,从远处看是和睦之状,殊不知却是刀剑交锋。
“怕吗?”姜樰笑问,俄顷,说,“本宫知道你怕。”说罢,倏尔正了身子,放开贺氏的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一步一步稳稳下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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