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畏峰是比农星文更早一代的极端分子,入狱已有几年,陆林北看过他的审讯视频,但是没有见过本人。
“认识。”陆林北掩饰心中的惊讶,“怎么找到他的?”
马徉徉坐下,“等茹红裳来了再说。”
“好啊。”陆林北也没显出着急,与陆叶舟等人闲聊,谈论关于甲子星的种种传闻。
茹红裳的补妆费时颇久,马徉徉干坐一会,终于没有忍住,打断同桌几个人的交谈,“好吧,你们肯定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不等茹红裳了,我现在告诉你们。”
四人停止交谈,一同看过来。
“这个叫林畏峰的人,居然就躲在我们的深眠舱里,奇怪吧?”
“真是太奇怪了。”陆叶舟配合一句,“所以你一下子就将他逮住了?”
“也不能说是‘一下子’,费了一些工夫。茹红裳来过之后,我就开始搜查,先从自家开始,找到一个人,他说自己是管理局派来的,可我说起管理局的叔叔、阿姨,他却一个都不认识。然后我就让人检查他的体内芯片,发现被修改过,手法很低劣,专家很快恢复芯片内容,一看是林畏峰,逃走的犯人之一。”
“其他犯人呢?”陆林北问。
“别着急,搜查还没结束呢,这不刚搜到你们这里嘛。放心吧,还有犯人的话,肯定逃不掉。哈哈,待会我要给父亲写封邮件,嘲笑一下于除氛,他在经纬号连搜几天,不如我在船上随便一找。”
陆叶舟实在没忍住,说道:“林畏峰藏在经纬号的舱室里,你就没想过,这可能……”说到一半,他改变主意,“这可能是总裁送给你的礼物?”
“拿一名逃犯当礼物?哼,你可真会想象。”
“我的思维比较奇特。”陆叶舟笑道。
茹红裳总算补妆完毕,回到休息厅,仍然先向崇拜者们挥手致意,然后才坐下,“徉徉,你可别让我失望,我在他们面前将你好好夸了一通。”
“姐姐,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人已经抓到一个,叫林畏峰。”
听到一名十几岁的少年称茹红裳为“姐姐”,陆林北等人都是一愣,有人咳嗽,有人扭脸,有人低头,掩饰差点跳出来的笑声。
茹红裳抬手在马徉徉头上轻轻摸了一下,笑道:“我就说嘛。陆林北,你满意没有?”
“十分满意。我需要见林畏峰。”陆林北道。
茹红裳看向马徉徉,“你做决定。”
“嗯……可以。”马徉徉简短地说,努力让自己显得成熟。
一名随从走来,陆林北起身,向枚忘真等人道:“我一个人去。”
枚忘真看他一眼,点下头,陆叶舟无所谓,林莫深却显得有些犹豫,最后决定留下。
经纬号的舱室与翟王星相邻,一间深眠房被当成临时监狱,随从打开门,让陆林北一个人进去,自己守在外面。
深眠箱已经收在墙壁里,代之以一张单人床,林畏峰坐在床上发呆,有人进来也不抬头。
那的确是林畏峰,四十岁左右,因为头发稀疏,所以看上去要更老一些,很瘦,长着一对孤耸的肩膀。
床对面有两张椅子,固定在墙壁上,陆林北选一张坐下,一言不发,目光同样低垂,不看对方。
面对茹红裳、马徉徉等人,他总是不能自在,此时此刻,面对一名重新落网的极端分子,他心里一点也不慌张。
良久之后,林畏峰终于抬头,问道:“你是陆林北?”
“你听过我的名字?”
“农星文提起过你。”
“你们能聊天?”
“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会让所有人从深眠箱里苏醒,甚至允许我们在储存舱里走一走,应该说飘行,做不了别的事情,只能聊天。”
“你对农星文的变化感到意外吗?”
回到当年,林畏峰算是农星文的“导师”,可他对这名弟子印象并不深,在他入狱之后,农星文才崭露头角。
“只能说是想不到,并不意外,我们撒下火种,总会在某个地方燃烧起来,不是农星文,也会是其他人。”
“你仍然坚持从前的想法?”
“这个世界改变了吗?人类摆脱平庸去追逐伟大了吗?普通人有机会改变命运吗?高高在上者愿意放弃手中的特权吗?”林畏峰反问道。
陆林北无言以结。
“世界没变,我也没变,理想主义者会被磨平,理想不会。”
“你被磨平了?”
“我——”林畏峰想了很久,“感到厌倦。”
“对理想厌倦了?”
“对这个世界感到厌倦,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唤醒众人,结果看到的是什么?年轻人沉迷于一个不知所谓的游戏。你能想象吗?一个游戏,对人类的影响比我们这些先行者加在一起都要广泛而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