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洋洋洒洒的说完了,乔氏听得只觉得胸口闷闷地,像是堵了一团棉絮,憋得人难受。见她这个样子,佟老太君忙让蒋氏给她倒杯水喝。
半天,乔氏长长的送出一口气,忽的想到新婚当夜,睁大眼睛问蒋氏,“那沈家的爷知不知道,”
她话没有说完,蒋氏便打断了她,接过话去,“和墨秋重新联系上以后,墨秋写信告诉我,他们搬走半个月,沈家爷找到了她,为了找她,沈家爷人瘦了整整好几圈,一张脸就显得眼睛大了,胡子拉碴的,再没有先前一丝风流倜傥样子。看的墨秋心酸的直哭,那时候墨秋也过得不好,人也是瘦的堪比黄花,沈家爷心疼的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因为那狂徒的事情,墨秋心里千斤重似得,再三思量,她把事情的经过和沈家爷和盘托出,并且说,即便是他退亲,她一点也不怪他。可沈家爷是一心一意的爱她,不仅没有恼怒,反倒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心疼她的不得了,当时就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她,绝不让她再受欺负。从那天起,沈家爷就在赵家的新家里住下,一住就是三年,帮着赵家打理庶务,三年孝满,风风光光的娶了她。婚后,对她也是百依百顺的,只是赵老爷的死对墨秋刺激太大,墨秋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心病难治啊”
“那后来呢”乔氏又问。
“后来墨秋去了,我和沈家也没什么来往了。只是偶尔听二弟提起墨秋留下的那两个孩子,过得不好,云磬那孩子,现在你看他本事大,什么事都做的妥妥帖帖的,当年可是没少受蹉跎。”蒋氏重重的叹了口气,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茶杯,望着氤氲的茶气一圈圈腾起,心里又酸又苦,若是墨秋还活着,那两个孩子怎么会这样被人折磨。
提起沈云磬受的苦,乔氏倒是知道一些,跟着也叹息,“这个我也知道一点,相公和我提起过,当年那孩子被害的差点没命,奄奄一息,还是沈家的一个婆子在京城偶尔遇着相公,求了相公相救,那孩子才活了过来,现在想来,那婆子应该是墨秋姐姐的心腹了,专门留在沈府照看那两个孩子的。”
蒋氏点点头,“是啊若不是二弟把他送到清泉庵交给惠安大师,那孩子哪能活到现在呢”
外间堂屋里,玲珑端着糕点匣子的手电击了似得一抖,浑身冷的像冰一样,蒋氏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向了她的心里。
原本琉璃嘱咐厨房做了茶点要送过来,她恰好要来拿东西,便帮了琉璃的忙,顺路将点心匣子带来,谁知道进了堂屋,听见里间正在说沈云磬母亲的事情,她的脚便再也挪不开。
心知肚明,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可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她心里太想了解一些关于沈云磬的事情,尤其还是这样隐秘的陈年往事,更是让她好奇的挪不开步,眼见堂屋没有人,玲珑便静静地立在那里。
谁知道,竟然听到这样的事。沈云磬当年也被送到过清泉庵在清泉庵长这么大,她只知道除了自己以外,惠安大师只收了小哥哥一个徒弟,那里也并没有其他的寄居者。
难道沈云磬真的就是小哥哥
玲珑觉得头重脚轻,站不稳,心扑通扑通越跳越快,手也越抖越厉害。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竟然也会腿软的无法站起来。
那样像的眼睛,那样像的嘴巴,他对自己那样的多次照顾,每每和自己说话时那样亲昵的语气,初次相见便奋不顾身的相救,还求了大公主的情,一桩桩一件件飞快的在玲珑脑间回放,他若不是小哥哥又怎么会如此。
可是那样的大火,她看的分明,事后惠安大师的伤心欲绝,她亦看的分明啊
脑袋嗡嗡直响,再也听不见里间半句话。玲珑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把干裂又遒劲的大手死死擒住,然后狠命一拽,全部掏空了,一点也不剩。要不然,此时自己怎么觉得全身都是木木的,眼泪直流,却用尽力气也站不起来,拼命将手里的点心匣子抱在怀里,踉踉跄跄的扶着门框,逃一般的离开堂屋。
梅山小筑原本也没有很多婆子丫头伺候,琉璃又细心,怕她们想说梯己话又挨着亲戚情分不好把人支走,索性自己离开的时候,只留了纂儿一个服侍茶水,余下的都带到了厨房和茶点房。
偏巧,玲珑进来和出去,都和纂儿岔开了。
跌跌撞撞的,玲珑直奔湖边的一个大石头上坐下,呆呆的望着湖水发神。这么些年,早就认定小哥哥已经死了,她亲眼目睹了那一场疯狂的大火,吞噬了小哥哥,吞噬了那个曾经在桂花树下发誓,说将来娶她为妻的小哥哥。
现在,他还活着,其实并没有死,不是应该高兴吗不是应该欢呼吗不是应该雀跃吗可自己怎么竟然伤心失神到浑身没有力气。
若他真的是小哥哥,那么惠安大师为什么要骗自己,沈云磬见到自己的时候为什么不相认,为什么要假装陌生
玲珑想要深深地吸一口气,却觉得胸膛被一团东西堵得满满的,甚至连呼吸的余地都没有。
难怪昨天初次相见,佟老太君就说出了惠安大师的名字。玲珑扯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有气无力。望着湖水里的自己,脸色白的吓人。玲珑伸手摸脸,一片冰凉,凉的刺骨。
该死的沈云磬那场大火怎么就没有烧死你玲珑心里愤愤的怒骂害得我伤心这么久
不过,他当年是因为在沈家被害的奄奄一息,才求人相救,送到清泉庵的,后来为什么又要回去呢玲珑心头闪过疑惑。还有,这位李家的二爷,怎么就想到要把他送到远在锦州的清泉庵呢只是巧合呢还是他们原本就和师傅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