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他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
没戴眼镜面对着汤碗的少年听到声音侧过头,不太明显地愣了愣,认出了仁王(毕竟一头白毛的又格外喜欢开玩笑的人实在是不多的)。
他戴上眼镜,对着仁王露出一个很浅的,礼貌的笑:“请坐吧。”
仁王坐到位子上,托着腮看着柳生重新回过头,没两秒镜片上就又是一片白雾。
可一本正经的少年完全不觉得窘迫,只是好整以暇放下了筷子,又重新摘下了眼镜。
总觉得这副场景他曾经见过。
明明他和柳生第一次正式见面不是吗?
仁王认真地看了柳生一眼。
他发现柳生一直被带框眼镜遮挡的眼睛有着很漂亮的轮廓,眼尾有些上扬,板着脸时大概会让人觉得冷漠。
可仁王想了想,他在任何时候见到的柳生,都带着一点礼貌又不至于让人感到虚伪的微笑。
包括梦境里。
哦,梦里的柳生,还会端着绅士的架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可见柳生比吕士就不是个温柔正经的五好青年。
真有意思呢。
仁王趴在桌子上等餐,觉得自己跑了一条街吃饭还是有意义的。
几天后,仁王在学校里见到了柳生。
提前返校的人,是为了学生会的开学准备而工作到这么晚的。
仁王走快了两步,掩饰掉了自己的腿软。
他从后面拍了拍柳生的肩膀,挺了挺背让两个人不至于有身高差:“puri~”
“……你好?”
“真巧。”仁王说。
“……仁王君。”在执行纪律工作时有过简短对话也交换过名字,但柳生显然很意外这个看上去就不太合群的人会主动过来打招呼。
“你们……网球部特别训练吗?”他想到了自己纪律部的同僚。
仁王点了点头。
他很自然就走在了柳生身侧:“高尔夫球社没有什么特别活动吗?就算是假期,也可以提前做训练安排。”
柳生推了推眼镜:“高尔夫球社……你知道?”
“我看看到过你在高尔夫球场上。”
“以后没有高尔夫球社了。”柳生说,“前辈退社以后,高尔夫球社的成员已经达不到社团要求。”
“不只是这样吧?”仁王笑着侧过头,语气里带着一点雀跃和恶意,“高尔夫球场也要拆掉了吧?我有看到施工队往那边走。”
“……是这样没错。学校打算新建一个室内运动场,而高尔夫球场的保养费用也太贵了。”柳生说。
他当然听出了仁王语气里的恶意。
在目的不明时他决定对这个主动过来打招呼却在很短时间就不维持“友善”表面的人警惕一些。
然后他听到了这样的话。
“那么柳生君,要考虑加入网球社吗?会打高尔夫球的话,网球应该也没问题才对。”
网球社?
柳生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看这个给他的影响是“桀骜不驯”和“不合群”的人。
难道他是一个关心社团发展还不惜一切代价挖角的……算了这种评价听起来就很荒谬。
“网球部的部长是幸村君吧?”他问。
仁王点了点头。
“副部长呢?真田?”
“你和他很熟吧。”
“听起来不错。”柳生客套地说。
仁王眼前一亮:“那你明天要不要来看我们训练?说不定会觉得很有趣呢。”
柳生又一次觉得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了错?
难不成这家伙真的只是关心社团发展,是个热心的好人?
几天后,他对下了这样结论(或者说曾经想过这样评价)的自己骂了一句眼瞎。
而等到开学第一天,他在学生会办公会开第一次纪律部会议却被一个一年生打断时……
“很有意思吧?那个小鬼。”仁王说。
柳生坐窗边,对这个下课时从隔壁班跑过来,过分自来熟的家伙毫无办法。
“恶作剧对仁王君来说,是很有意思的事吗?”
“柳生君不认同我的看法吗?”
仁王看着柳生在镜片下看不分明的眼睛。
他想他不会感觉错的。
这家伙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绅士又温柔的人。
就算是笑得优雅,骨子里也给人冷淡的感觉。
才十三岁而已,居然已经能端起架子了,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呢?
“仁王君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让我加入网球部呢?”
这也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正确答案,真要说起来,大概是直觉吧。
虽然说出口肯定会被当成假话。
“我只是在帮忙而已。”仁王笑起来。
这句话听上去就更没有真实性了。
如果真的想要说服人,这个人还是柳生,或许让真田来还更有效。
仁王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他想要邀请柳生的事,根本就没和真田说过,幸村大概猜到了一些。
是我给我自己找搭档啊,才不要找真田帮忙。
仁王这么想着,歪了歪头追问道:“所以柳生君,能给我答案吗?”
“……如果仁王君不能给我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我是不会同意的。”柳生说。
他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来,显露出一些骨子里的风凉来。
仁王微眯起眼,在下课铃声中站了起来。
被他占据了座位的同学可怜兮兮和旁边的人挤在一起。
“我知道了,Puri~”仁王对着柳生挥了挥手,思考起所谓“更有说服力”的方法。
他知道柳生大概是在确认他的目的和决心。
但他一点儿也不担心。
梦里的他和柳生,明明是“第一双打”嘛。
说起来难道他是在做预知梦吗?
不不不,如果是预知梦……
仁王眯起眼,想如果是预知梦,那顺着梦境的套路走,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