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高。
初一站在拳馆的测量仪上,看着上面的数字。
悲哀啊初一!
离两米是不是有点儿太遥远了啊!
“今天一个人来的?”有人在他身后问了一句,“你叔叔没一块儿来了?”
初一先迅速用手挡住了数字,然后才回过了头,看到了是拳馆的一个教练,之前跟晏叔叔聊得挺好。
晏叔叔是个神奇的人,似乎只要他愿意,跟谁都能聊得起来。
“嗯,”初一应了一声,“以后都我,我自己了。”
“这样啊,”教练笑了笑,“那你可以……”
初一知道教练的意思,拳馆可以请教练单独上课指导。
但是。
“我没,钱。”他如实回答。
“哎,”教练笑了起来,“没事儿,那你自己练,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们的。”
“谢谢。”他笑了笑。
晏叔叔教他的时间不长,但是教过他一些基础的东西,也告诉过他练习的大方向,他只要按这些去练就行。
“不是非得练成个拳手,”晏叔叔说,“这玩意儿时间长了,反应速度和力量都会提高,跟人打架的时候肯定能占着便宜,你看晏航的反应多快,而且还能长个儿。”
初一在沙袋跟前儿非常认真地回忆着晏叔叔说的话,每一句都照做。
一拳拳打在沙袋上的时候,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痛快感觉。
虽然身上还有伤,但已经感觉不到肌肉牵拉时带起的疼痛,只有汗水和呼吸里力量喷发时的那一声“嘭”。
中间教练过来两次,大概是砸得太欢了姿势跑偏了,教练来纠正了一下他出拳的角度。
一个小时之后,初一靠着沙袋停了下来。
看着旁边练习的两个对战的两个人。
也就那样,跟晏航比起来还是差点儿。
“就晚上打扫收拾啊,你问问能不能行吧,原来的阿姨说晚上要带做饭带孙子,”一个穿着拳馆制服的小姐姐打着电话从他旁边走过,“都这样,晚上的特别难找……”
初一转过头,心里动了动。
看着小姐姐一直走到了前台讲完电话之后,他才去洗了个脸,然后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你好,”他小声说,“我想问,问问。”
“什么事?”小姐姐看着他。
“你们是,是要找,人晚上打,扫吗?”初一问。
“是啊,”小姐姐说,“七点到十点半,主要就是扫地拖地,还有更衣室淋浴房那边的卫生,你是要介绍人来吗?”
“我,”初一有些没底,轻声说,“我行吗?”
“你?”小姐姐愣住了,转头看了看旁边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孩儿,又转头看着他,“你是想打暑期工吗?”
“嗯。”初一点点头。
小姐姐大概是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有些迷茫:“不过我们这里没招过暑期工,而且招的都是下岗的阿姨……”
“怎么了?”之前那个教练走过来问了一句。
“哦,我们不是要招晚上打扫卫生的阿姨嘛,”小姐姐指了指初一,“这个小男孩儿想来。”
教练有些吃惊地看了看初一:“你不是来打拳的吗?”
“不,耽误。”初一有些紧张。
他不像晏航那么有底气,晏航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过,还有流利的英语加成,出趟门拿个晏几道的身份证就能随便找到工作,他没有那个本事。
“哎,你是不是……”那个年纪大些的女孩儿突然看着他,“你爸是不是……我家那边前阵儿……”
初一整个人顿时往下一沉,这个拳馆离家都四站地了,他没想到还能碰上住在那边的人。
“什么?”教练看着她。
“就前阵儿,我们家那边不是……杀人嘛……”那个女孩儿说得有些犹豫。
“我……”初一转过身,往门口走过去,“算了。”
“晚上活儿挺累的,淋浴室那边还得等人都洗完了才能进去打扫,弄完可能都很晚了,”教练在他身后说,“你行吗?”
初一猛地转过头:“行的。”
“给他登记一下吧,”教练跟小姐姐说,“反正也没招到人。”
“好的。”小姐姐点了点头。
初一看着教练:“真的?”
“这是我们老板,”小姐姐说,“他说行就肯定行啦。”
晏航推举完最后一组杠铃,坐了起来,看着崔逸在旁边器材上玩双杠。
“那个医生,”崔逸一边往上撑一边说,“聊了有快俩月了吧?感觉怎么样?”
“你是在显摆你现在还能说话不带喘吗?”晏航说。
“回答问题。”崔逸跳了下来,坐到了他旁边。
“还行,”晏航说,“我一直按医生说的做调整,药也都吃着的。”
“嗯,得她说你能去工作了,你才能去上班,”崔逸说,“酒店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你什么时候去都行。”
“这么摆谱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啊?”晏航问。
“一个服务员能摆出多大谱来,”崔逸笑了笑,“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的,你听我的就行。”
“嗯。”晏航躺到了仰卧板上,准备再练一会儿。
其实他以前多数是跑步,老爸要拉着他去健身房的时候他才会去玩玩,现在每星期跟崔逸来三趟,不知道是因为无聊,还是因为想老爸了。
“图书馆的证我给你办好了,”崔逸说,“你想看书的时候就去。”
“谢谢,”晏航说,“真的。”
“这么客气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崔逸笑了起来。
晏航笑了笑,没再说话。
从健身房出来,崔逸没忍住,拉着他去吃了烤串儿。
“这么练完了就海吃一顿,”晏航边吃边说,“之前那两小时的意义何在啊?”
“主要是心理满足。”崔逸说。
吃完从店里出来,等着崔逸去开车的时候,晏航伸了个懒腰。
身上有些疲惫,但情绪还不错。
再一次从黑暗里走出来,他有些感慨。
回头看着烤串儿店的招牌时,突然就想到了初一。
想到跑完步之后他们拎着一大兜烧烤回家吃宵夜……初一还挺能吃的。
他笑了笑,拿出手机,对着烧烤店的招牌拍了一张照片。
想了很久,最后只发在了微博上,也没再去看评论。
他其实有些害怕看到那些因为“失踪人口回归”而感慨的内容,哪怕是玩笑的口气,也会让他觉得怅然。
会让他忍不住想到初一。
暑假快过完了,初一在干什么?
梁兵还找他麻烦吗?
同学会议论吗?
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初一回到家的时候照例是一片安静,现在每天回来得都晚,家里人都睡了,挺好的。
他洗了个澡,坐到书桌前,翻开了那个小线圈本。
上面已经乱七八糟地写了好几页,他慢慢翻了一下,有些已经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了,有些却还能想起当时的心情。
-一个有工作的初一
-女淋浴室比男淋浴室干净多了
-肩膀好酸
-腿疼,侧踢力量不够
-晏航晏航晏航晏航
-快要有钱了
-166.5?????初一发芽了????
-快开学了,作业作业没写没写没写
-晏航晏航晏晏晏几道
-今天捡到一颗花斑石头
-树洞上面有一个马蜂窝!!!
这个马蜂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上周他去还没看到,昨天去的时候说话就全被马蜂偷听到了。
他叹了口气,拿出笔。
-昨天梦到晏航了
写完这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笔放下了,趴到桌上拿出了手机。
随便点了两下,本来想点个游戏出来玩一玩,但看清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点开的是朋友圈。
晏航依然沉默不知所踪。
对话框里还静静地放着自己上个月发过去的新发型照片。
他自拍了能有两个小时,手机都拍没电了才终于挑出了一张。
发给晏航之后他等了很长时间,不断地打开微信,生怕没听到提示音,但晏航那边始终也没有回应。
唯一还能让他松口气的,大概就是晏航没有拉黑他,也没有删掉他。
盯着晏航的名字看了一会儿,他又打开了微博。
系统又强行给大年初一加了几个关注,他执着地挨个儿给删掉了,只留下了刑天小哥哥一个。
正想退出去的时候,他又扫了一眼刑天的名字。
接着就抓着手机猛地站了起来。
心跳得很剧烈,要不是嗓子眼儿不够地方心脏都能蹦到天灵盖上去,气儿也有些倒不过来了。
刑天名字下面的最新内容变了!
刑天更新了微博!
点刑天名字的时候初一的手抖得跟摸了电门似的。
家里没有WIFI,流量信号不太好,进了刑天的微博之后就是空白,一直转不出内容来。
他举着手机跑到厨房,爬到案台上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口,内容才终于加载出来了。
一个字也没有。
但就一张照片,已经让他差点儿想吼出声来了。
照片是一个烧烤店的招牌,上面就四个字,小李烧烤。
小李!烧烤!
他哆嗦着把照片放大,一厘米一厘米地看着,想要找到跟晏航有关的东西。
但是没有收获。
照片拍得挺清楚,但就是一个招牌而已,要拍个橱窗估计他还有可能在玻璃上找着晏航的影子,一个招牌而已。
他蹲在案台上,把照片又来回看了几遍。
照片是上星期发的了,初一有些郁闷,好几天了,他居然才看到!
下面的评论都好几百条了!
小姐姐们都这么闲吗!
初一点开了评论,一条一条仔细地看着。
从第一条看到了最后一条,他也没发现谁知道这是哪里。
小李烧烤。
这个极其凑合的店名,怕是每个城市都有不止一个,哪怕是叫小初烧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