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包处,祝小拾已攀至一半。
这小山外层土质松软,好处是可以轻松地将手脚卡进去,便于攀爬;坏处是有些地方过于松软,稍一着力就会塌陷一块,令她下滑几分。
这搞得祝小拾有点暴躁,一度怀念在水中正常游泳的状态。现在她虽然拜楚潇所赐,体会到了“湖底行走”的乐趣,但无奈游泳游不成了,脚下引力带来的感觉和在地面上差不多,划水完全划不起来。
不然就这么个五六米的小山包,一窜就上去了,多方便啊!
祝小拾咬着牙继续往上爬,山脚下的貔貅突然“嗷!”地一吼,接着,喉中发出不友好的低沉嘶鸣。
她警觉低头,只见一个河童壮着胆子步步逼近。小胖貔貅后脚蹬蹬,突然一冲而上,在水中宛如一道灰色闪电,咣叽将躲都来不及躲的河童撞晕了过去!
祝小拾:“……”
不愧是水相妖,在水里的敏捷度格外惊人。
祝小拾继续向上爬着,不远处的河童们逐步察觉了自己的不自量力,在楚大总裁孤身一人、赤手空拳的进攻下慢慢溃不成军。
他的一招一式不仅速度极快而且无懈可击,在旁观者看来,或许极具可观赏性,每一个完美的招式都赏心悦目。但对于正被他打的河童而言,这无疑是种族延绵上万年来最可怕的噩梦。
“咔——”又一个河童在他手中断颈而死后,围在四周的河童们再也没有哪个敢冲上前送死,瑟瑟缩缩地往后退。
退出一定距离后,它们陆续跪了下去,呈现出十分卑微的姿态。
这是服输的象征。在此之后,为了避免族群覆灭,眼前的胜者提出的任何条件它们都会尽力达成。这是在妖中流传千万年的不成文的法则,是许多弱小种族逃过灭顶之灾的方式。
楚潇冷眼划过它们,放下拳头,就地盘腿坐下:“都是妖,我知道我的话你们凭感觉也听得懂。”
河童们发着抖点头。
楚潇又说:“你们不能再骚扰人类了,我要求你们按照你们祖辈的方式生活。不管有怎样的理由,都不许再拐附近的小孩子下水,会把他们送回去也不行。”
“哇——”河童间传出一声微弱的抗议。
楚潇眉头立起:“我知道你们万年以来被留在人间,对妖界的构成不熟悉,也不清楚我是谁。但你们如果不照办,大妖一起来讨伐时,你们一定会后悔。”
“哇……”那个抗议声更加弱了,但紧接着,又还是断断续续说了下去,“哇——哇哇哇,哇哇咔,嘟哇哇哇——”
楚潇听着听着,冷峻的面容微微一颤:“你说真的?”
那河童怯怯地点点头,嶙峋的手指一指小山:“嘟哇哇,哇哇哇哇,哇!”
楚潇心底暗惊,锁眉边思量边回过头,还没定睛看清,爬到山顶的祝小拾一叫:“楚潇!”
楚潇微凛,脚下一踏,直窜而出。
他很快就落在了她身边,祝小拾面色轻颤着指指面前:“你看这个……”
山顶正当中的凹陷,像是火山山口,但里面填着的不是岩浆,而是一台金属的仪器。
仪器最上方是一块平整的台面,呈暗红色,从此处看去如同一片浓郁的血浆一样,令人生畏。
“它们说这里面的光,在夜里会变成绿色,不知有什么用。”楚潇说着抬头望向湖面,“天快黑了,我们先离开。”
他说着,双手一扶祝小拾的腰。
祝小拾反应极快,立刻推住他的肩头:“你干啥!”
“不渡气你适应不了水面上的气压。”楚潇慢条斯理,深邃眼底弥漫开的笑意让她好想打人。
然后他凑近了一点,压低的声音听上去非常促狭:“你要是非想理解成强吻,也不是不可以。”
“……”祝小拾羞愤地一脚剁向他的脚,他低声一笑,俯首继续压进了。
水上,更为专业的妖务部技术组还要过几个小时才到,当地便紧急调集了科研人员,对那个六边形小盒做了初步研究。
民警模样的小哥走到酒店门外时,克雷尔正忙里偷闲难得小睡。值班的队员想把人拦下,等他十分钟后起床再说,但听民警简单说完情况,面色发白地直接过去敲了门。
克雷尔凌然睁眼:“进来。”
队员进了门:“上校,当地安排的科研团队送来了样本的初步调查结果。”
克雷尔头枕双手,灰蓝的眼眸仍望着天花板:“念。”
队员吞了吞口水,撕开密封的信封“经检测,金属物内部构造精密复杂,其中含一边长一厘米的立方体高辐射物。经初步判断,来自于……”
那个地名令队员毛骨悚然。
克雷尔锁眉看向他:“什么地方?”
河面,楚潇带着祝小拾游上岸时,隐约看到微弱的绿光从河底泛出。
祝小拾不安得喉咙里发紧,想问那到底是什么鬼,但楚潇几步走来,一把拥住她。
祝小拾炸毛:“你又干啥!!!”
“衣服湿着,怕你冻着。”楚潇语气郑重地拥着她,手也不乱摸,目光静盯着水底泛起的那抹不真切的幽幽淡绿,心底一抹不安升腾而起,连她近在咫尺的气息和心跳都无法将这种不安冲淡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