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楼心婳许是会更防着他一些。
既然住在忘忧宫,他便不可能事事都能避着楼心婳。
此次是因两人目的一致才达成的共识,但下回可就不一定了。
怀策将橘子分成两半。
他与楼心婳看似住在一块儿,表面是公主与面首的关系,但他们迟早有一天得站在各自的地方。
或许并肩,也或许敌对,更或者一方让一方臣服,都不好说。
只是怀策清楚,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臣服于谁,这样而已。
回到自己居所,常喜要了水来给怀策净手。
橘子的酸甜气味洗了几次还残留,没法完全除去味道,常喜着实不解。
他问:“殿下,您何苦委屈自己去服侍晋国的公主?她身边宫女太监多得是,非要您倒水削果子的,您也是堂堂皇子啊!”
怀策毫不在意,他说:“只有跟在她身边,我才能离我想要的,再更接近一步。”
乐宁公主喜好长相出众的人没错,可也不是每一个人天天都能到她跟前露面。
她虽不厌旧,却相当喜新,每隔几日身边人就换过一轮,唯有乐宁公主真心想留的人,才能多留在她身侧。
怀策说:“此次宁贵妃一事,也是因当时我就在公主身边,才能及时抓住机会。”
晋国三皇子生母早逝,不必搭理,而二皇子就算在雍国真捡回一条命,皇后也早就不在,剩下威胁较大的,便是大皇子安王的母亲──宁贵妃。
安王野心勃勃,加上生母又处贵妃之位,先从宁贵妃开始着手,再一点点侵吞掉安王,机会便能大上许多。
扳倒安王后,余下的皇子便不足为惧。
不说宁贵妃还好,说起宁贵妃,常喜就有满肚子的话想说。
常喜的眉头拧得死紧,他问:“殿下,若您想除宁贵妃,那让她给乐宁公主下的药真成了以后,届时物证人证俱全,照晋国皇帝那护犊子的德性,还愁宁贵妃不倒吗?”
在他看来,怀策在宁贵妃计策未实行前就先截断,护住的只是乐宁公主,对他们的计划反倒毫无帮助。
怀策扔开擦手的巾帕,反问:“那你说说,乐宁公主出事,泰隆帝会不会拿她身边的人没有服侍好这点开刀?”
常喜闻言,心中质疑稍稍散了些。
经怀策这么一说,确实也有这个可能性。
怀策对于常喜的质问并未发怒,神情还是淡淡的。
他说:“若要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那便在任何一个环节上,都不能出现与自身有关的人、事、物,否则哪天因一个再小的细节被逮住小辫子,那便是真完了。”
怀策冷眼看着常喜,眸中神色褪去了平时的温润,只有阴狠。
“我的机会只有一次,没有退路,下次再听你质疑,我便不会再留你。”
常喜双腿一软,当即双膝跪地,“是奴婢踰矩了。”
怀策并没有叫他起身,视线转向窗外。
他这屋里的窗子和乐宁公主屋里的窗面的方向不同,乐宁公主屋里的看见的是院里草木,他这处则是面对池塘。
指上残留的淡淡橘香尚能隐约闻见,怀策垂下眼帘,慢条斯理地取出干净的巾帕沾水,细细擦拭。
第16章袍角
宁贵妃静养,后宫一切事务由四皇子与五公主的母亲德妃暂代。
四皇子和五公主是双生子,德妃怀他们时相当辛苦,以致后来体虚,所以也同泰隆帝言明,她只是暂代,待到宁贵妃身子好全了以后,这后宫还是得交还她打理。
楼心婳听小太监说完,感叹一句:“德妃娘娘是个聪明人。”
四皇子现在不过八岁,尚且年幼,羽翼未丰,与已经成年的安王并不对等。
这时候对上了,对四皇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此身为生母的德妃也得多方低调,万事不求出挑,如此才能保四皇子周全。
见怀策走来,楼心婳不再同小太监们继续这个话题。
她捧着微微冒着热气的瓷杯,懒洋洋地看着朝她走来的怀策。
“大殿下来啦?”
楼心婳今日起得晚,分明睡得要比平时更久了些,但脑袋并未因睡久了就有多清醒。
她昏昏沉沉的,眼帘半垂,懒散歪在榻上,瞧着就跟一只惬意的小猫似的。
怀策将视线从她盈了水雾的双眼挪开,也不知是那是被茶水所熏还是楼心婳本身所致,她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莫名就犯了股可怜劲儿。
“公主。”怀策拱手见礼后,静立在旁,等楼心婳指示。
楼心婳将没喝完的茶水放回桌上,对面带温和笑意的怀策说:“今日秋高气爽,去观景台看到的景色肯定也漂亮!”
她话音娇俏,虽因困意声音并不大,说话的语调却高,听着都能感受到她的期待与喜悦。
怀策微笑点头,同正要起身的楼心婳说:“观景台地势略高,现已入秋,上头风大,公主还是穿得暖些较为妥当。”
也不用楼心婳吩咐,小真子扭头就让小太监去取来领口镶了一圈兔毛的大红斗篷。
斗篷红中带白,颜色显眼,极适合楼心婳的穿衣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