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沉潜,天际双月齐绽,赤冕的夜,有两个月亮。
夜烛像做了场漫长而又复杂的梦,醒来时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记忆里少了什么,又多了些什么,无论他如何努力,都难以拼凑完整,但他始终记得,他为了得到自由,为了让肉芝仙食这等至邪之物的炼制之法彻底从世间消失,他以玄引术在九幽布下大阵……
谢清留应该被埋于九幽才对,为何如今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三千化神军,这是什么意思?
夜烛用力撑着头,一张苍白失色的脸少了平日的清俊仙气,病态又孱弱。
“怎么?怕我惩罚你?”谢清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是那种自地底传出的冷,一股像极了落星壑的气息,“其实,知道你要杀我之时,我心里是高兴的。”
她高高在上漂浮在他身前,毫无感情地说着。
“你……一早就知道我要杀你?”夜烛虚弱道,一边努力回忆着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
记忆似乎又没有消失,赤冕发生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落星壑他也记得,甚至还有……
可是在这看似完整的记里,他又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不止,我还知道你想救萤雪。”谢清留勾了勾唇,有一丝运筹帷幄的得意。
“那你为何不阻止我?”夜烛仰头靠到佛指上,散乱的长发披覆而下,将他的脸庞衬得愈发苍白。
谢清留往下一落,微俯身,伸手勾起一缕夜烛的长发,摩娑于指间。
“你既然想救,我就成全你。”
“是你……”
“没有我,你以为你放得走萤雪?”谢清留说话间眼眸忽然一冷,攥紧夜烛长发狠狠一拽,“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养你千年,将你送入仙魔关数百年,怎还没将你那心慈手软的性格磨去!”
夜烛身上的力量仿佛被抽空,他只觉头皮一疼,人被她拽倒在佛掌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从牙关间迸出。
眼前人影一闪,谢清留已掠到他身侧,蹲下身,拽着他的发让他将头仰起,另一手用力捏住他的下巴,逼他眺望着仙舟里里外外的修士。
“做什么?做你答应过的事!”她冷道,亦望向这天地飞着的修士。
慢慢的,仙舟上的,仙舟外的,修士一个跟着一个,朝着谢清留这里缓缓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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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冰禁狱附近的海水与它处不同,除了令人难以抵御的刺骨冰冷外,还有一丝能够冻结元神的力量。
就连南棠的春种,在这里都有了冻结的迹象,运转速度变慢,所幸月枭身上绽出一股热意,那抹侵袭元神的冷意才褪去。
南棠也只能暂时蜷于他的怀中,往深海沉去。目之所及,光影斑驳迷离,还有月枭的紫色的鱼尾在水中划过莹彩的光芒,像世间最华美的裙子。
“炽冰禁狱不仅仅只是寒冷,这里还有先祖们遗留下的强大禁制,能够冻结元神与生命,让所有活物永远沉眠,除了紫鲛,没有任何人可以在这里下潜超过半丈。他们追不过来的。”月枭温柔地解释道。
南棠已经看到海下冰山的一角。
“你对这里很熟稔?”南棠问道。
月枭一笑,有些歉然道:“先前没有同你说全,鲛族世代生于浮鲸,乃是秉承先祖遗志,守护着鲛族圣地不为外人所侵。而炽冰禁狱,就是我们世代守护之地。”
“原来如此。”南棠喃道,“那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炽冰禁狱内有座炽冰殿,以紫鲛之血可以打开,里面有通向浮鲸海其他地方的传送法阵,我能送你到仙莱岛,比你自己过去要安全多了。”月枭回道。
“可这是你们鲛族的秘密,让我一个外人进去,不太好吧。”
“无妨,只是个空殿而已,你帮我良多,每次还都是生死关头,我助你一臂之力也是应该。况且其实我们守了万万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座炽冰禁狱里封存着什么。也许,只是个古老的信仰吧。”月枭见她迟疑,便转而安慰她道。
南棠点了点头,忽然之间脑中却似有道光芒闪过般——春种、金梵、炽冰禁狱?
“仙君,容我再问几个问题。你的母亲,可是金梵仙士?”
“你知道了?”月枭先是一诧,后又释然,“叶仙尊和你说的?”
南棠既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望着巨大冰山问道:“鲛族的圣地,是不是和梵天界有关?”
月枭沉默起来,似乎在思考说与不说,看着南棠急切的目光,他叹了口气,道:“是。紫鲛一脉为鲛族皇者,从古至今都是金梵仙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