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官傲然说道:“本府乃镇江府知府。”
张准漠然的点点头,随口说道:“此事和你无关。”
那知府顿时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忍不住就要当场发作。他堂堂的镇江府知府,在镇江这块地面上,谁敢不给他面子整个镇江府,就是以他为尊。别人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府尊”,而不是随便叫一声大人就算了事。什么叫府尊只有一府之主,才能称之为府尊
张准非但没有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府尊,连敷衍性的叫一声大人都欠奉,反而像打发不相干的人一样,随口就是一句:“此事和你无关。”简直完全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啊在张准的眼里,他是实实在在的路人甲了。文官都最爱面子,张准如此态度,他如何受得了
南京的各位大人,虽然说品级都在他之上,但是,他可是北京任命的知府,真要发起狠来,完全可以不理睬南京的各位官员,自行其事。只要有北京的各位大人撑腰,南京的各位大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事实上,自从到镇江府上任以后,他还没有被人这样冲撞过呢。
幸好,知府大人愤怒归愤怒,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看到张准来势汹汹,又是粗鲁无礼的武夫,身边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他吃力的咽了咽口水,告诉自己,不要跟张准一般见识。他缓缓的说道:“你本府乃是知府,你见了本府,理应参见,不得无礼。”
张准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我向你参见还是你向我参见”
镇江府知府气得浑身发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恼怒,毫不客气的指着张准说道:“你你简直目无王法,无法无天在本府的面前,你竟然这么无礼”
张准从怀里掏出一块飞虎铜牌,扔到他的面前,冷冷的说道:“你看看我是谁”
那知府将飞虎铜牌拿起来,仔细一看,脸色变得非常的古怪,好像有点要昏厥的样子。两个小眼睛,死死的盯着手里的铜牌,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好大一会儿,他才慢慢的清醒过来,艰涩的说道:“张准鳌山卫卫指挥使你是山东都司的人”
此言一出,周围的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
山东都司的人,居然跑到镇江府的地面上来撒野大明开国两百多年,还没有遇到这样的怪事呢难怪这里没有一个人认识张准,原来是从山东跑过来的老天,今天的事情,真是越来越稀奇古怪了啊顾家的人,什么时候得罪山东那边的大人物了
就连顾家的人,也是一片的茫然。他们的生意,的确延伸到山东的地面,但是,那仅仅局限于运河的两岸,如临清、济宁、德州、聊城、东平等地,和鳌山卫完全无关啊鳌山卫在莱州府,距离运河两岸远着呢。顾家的生意网络,根本就没有延伸到莱州府,怎么可能和鳌山卫结怨顾家上下,不免有点怀疑,张准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张友彩大声喝道:“你既然知道我家大人身份,还不向我们大人行礼”
那知府的脸色,十分的古怪,一阵青一阵白的,握着飞虎铜牌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拒绝行礼。他乃堂堂的南直隶镇江府知府,向山东都司的一个卫指挥使行礼,这怎么可能
张准冷冷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知府习惯性的傲然说道:“本府邹仁增。”
张准冷冷的说道:“我看你是讨人憎”
邹仁增想要发怒,却发怒不起来,反而感受到张准带来的巨大压力。原因很简单,他感觉到了杀气。周围都是张准带来的士兵,他除非是傻子,才会感觉不到杀气的存在。
张准是正三品的卫指挥使,邹仁增只是正四品的知府,按理说,他的确应该首先向张准行礼。张准的品级毕竟摆在那里,足足高他两个品级。但是,大明朝一向是以文制武,土木堡事变以后,尤其如此。文官的地位是越来越高,武官的地位却是越来越低。到如今,正一品的总兵官,还不如一个小小的兵备道呢。兵部尚书、兵部侍郎等职务,更是只有文官才能出任。
正三品的卫指挥使,在四品知府的眼里,也就是一个不入流的武夫而已。哪怕是正一品的总兵官,邹仁增都不会将对方放在眼内。现在的大明朝,总兵官遍地都是,早就没有人当回事了。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张准这样一个正三品的卫指挥使行礼,不要说自己面子过不去,日后要是被人知道了,他在其他文官的面前,也根本抬不起头来。
张准冷冷的说道:“怎么你一个四品的官员,见我这个三品的大官,居然如此不敬,是不是要吃点板子啊来人啊将知府大人拖下去,狠狠的打二十大板”
邹仁增咬牙说道:“你是山东都司的人,我是南直隶的官,我们互不统属,我不需要向你行礼。你擅离职守,获罪的应该是你”
张准再次扔出一块铜牌来,冷冷的说道:“你再看看这个。”
邹仁增将铜牌拿起来,仔细一看,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原来,张准的这块铜牌,乃是莱州游击的信物。总兵、副将、参将、游击之类的官职,尽管面前冠上地方的名号,其实是全国通用的。换言之,他们去到哪里,哪里的官府都要协助。负责镇压起义军的贺人龙、曹文诏等人,挂的都是边关的总兵官,实际上是全国到处都跑的。
更要命的是,这些官职,自身是没有品级的,真正的品级,要看该官员实职的品级。比如说,张准是正三品的鳌山卫指挥使,这是实职。因此,张准眼下,就是正三品的莱州游击。要是张准成为都指挥使、都指挥同知、都指挥佥事之类的,那么,这个游击的品级,还要继续上升。
邹仁增还要嘴硬,咬牙说道:“你不在山东驻守,到镇江府来所欲何为你有山东都司的行文吗有南直隶兵部的勘合吗”
张准冷冷的说道:“我是来追查闻香教余孽的,我怀疑顾家潜藏有闻香教的余孽你身为镇江府知府,被闻香教的余孽潜伏在此,你毫无所知,反而和一干闻香教余孽喝酒听曲,同流合污。凭这个失察之罪,我就可以拿你”
邹仁增只好无奈的弯腰行礼,艰难的说道:“卑职邹仁增参见大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邹仁增不得不屈服了。他要是继续硬挺的话,张准随时可以用勾结闻香教余孽这条大罪砍了他的脑袋。闻香教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只要抓到,肯定是要处死的。要是发现有官员勾结闻香教,同样是处死。甚至,更残酷一点,全家抄斩。
江南有没有闻香教余孽不知道。顾家是不是闻香教余孽不知道。但是,这没有关系,只要人头落地,这项罪名,就算是稳稳当当的按上去了。正四品的知府,勾结闻香教的人,该不该杀当然该杀事实上,武将的确是有这样的权力的,可以先斩后奏。
只是,朝廷文官势大,完全遏制了武将的威风,还从来没有哪个武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真的杀了文官。他们要是真的这么做了,等待他的,必然是文官集团联手的打击。在强大的文官集团面前,这个武将,最后的下场,同样很悲惨。
然而,很不幸的,邹仁增遇到的,偏偏是张准。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张准。张准压根儿就不怕文官集团的报复。因为阮大铖的关系,他本来就已经跟文官集团骠上了,也不在乎多杀几个文官。
张准大模大样的挥挥手,冷冷的说道:“免礼”
邹仁增坐又不是,不坐又不是,当真是尴尬。
他乃是堂堂的镇江府知府,一府至尊,却被张准硬生生的压了一头,心里头的郁闷,可想而知。他下定决心,回去以后,立刻写一篇言辞犀利的奏章,要将这个张准,弹劾到死。从山东跑到江南来撒野,不管你是什么目的,都是天大的罪名。
张准冷冷的说道:“你且站一边去。这是我和顾家的公案,不需要你来插手。”
邹仁增虽然心有不甘,喉咙里始终压着一口气,却也只好站在旁边,尴尬的神色,更加的浓郁了。他发现,无数宾客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其中,不乏鄙视的目光。他当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丢人,丢人啊,实在是太丢人了日后让其他的同僚知道,自己非得被笑死不可。可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他还有更好的选择么
gu903();第325章我要让你们知道,这死字是怎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