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如此的客气,如此的有礼,他就算有什么不满,这个时候,都要暂时压下去了。还礼过后,张准关注的重点,就落在辽东巡抚丘仰民的身上。
其实,之前说辽东有两巨头,是不太准确的。准确来说,辽东是有三巨头的。之所以经常会有一个人被忽略,原因就是这个辽东巡抚丘仰民,为人非常的低调,以致别人经常忘记他的存在。比如说,在这之前,丘仰民就一直都没有在张准的面前出现过。
明代在辽东,有三套机构,第一套是辽东巡抚,第二套是蓟辽督师,第三套是辽东监军。此外,还有蓟辽经略、辽东经略、辽东总督之类的名头。如此胡乱的设置,表明了朝廷对辽东这块地区,是典型的关心则乱,典型的多头指挥。
好像黄得功这样的总兵官,高起潜可以指挥他,吴阿衡可以指挥他,要是两者联合发布的命令还好,要是两者的命令不同样,黄得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偏偏除了两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给黄得功下命令,这个人,就是辽东巡抚
目前的辽东巡抚乃是丘仰民,行事很低调。基本上,丘仰民对辽东军没有发布过什么命令,但是,从朝廷的设置上来说,他的确是有权力的。当初的经抚不和,里面的那个抚,就是辽东巡抚王化贞。可见,这个辽东巡抚的权力,还是比较大的。
可想而知,辽东军的各位军官,有多么的痛苦。自己的头上,有三个婆婆管着,三个婆婆的关系,可能还相当的不好,常常闹矛盾。下面的人无所适从,互相倾轧。每天光是内讧,光是为了如何处理三个婆婆之间的关系,就虚耗了全部的精力,哪里还有心思来琢磨战事
“请”
“请”
在一片的谦让声中,张准缓缓的进入锦州。
杨致远带领的青龙军团,迈着整齐的队伍,正式接管这座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在道路的两边,都是辽东军的部队。他们都默默的看着虎贲军整齐的开进。对于这支挖来的部队,他们很多人,都只是知道名字,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很多辽东军的将士,都觉得非常的惊讶。因为,他们看到,虎贲军的部队,居然没有任何的盔甲。看起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和鞑子作战,没有盔甲怎么行鞑子的箭镞,可是很厉害的。此外,虎贲军整齐的队列,也让很多辽东军将士觉得奇怪。他们需要这么整齐的队伍做什么
张准注意到,今天前来赴宴的军官更多,基本上,游击以上的将军都来了。在辽东军内部,游击、参将、副将、副总兵、总兵等级别的将军,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没有五百人都有三百人。在辽东军内部,是典型的官多兵少。真正摊分下来,一个军官可能就带领两三个小兵而已。
锦州,在广宁陷落之前,只是一座名不经传的小镇,除了辽东前线的人,别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但是,在广宁陷落以后,明军在辽西疯狂的修建碉堡,阻挡鞑子的骑兵突击,锦州也随之水涨船高了。最后,因为地形上的优势,锦州成为明军在山海关外的第一要塞。
辽东监军、蓟辽督师、辽东巡抚三位大员的官邸,都设置在锦州。绝大部分辽东将士的家眷,都生活在锦州。也难怪祖大寿发动叛乱的时候,辽东军会如此的蛋疼。家眷都被握在叛军的手上,他们能不蛋疼吗
“好丑。”
张准入城以后,第一感觉,就是锦州真的很丑。
因为不同的督师,不同的监军,不同的巡抚之间,甚至,不同的总兵官,在驻守锦州的时候,都会根据自己的意愿,在城内胡乱的修建各种建筑。这种完全没有规划的设置,导致整个锦州,好像是乱葬岗一样,乱七八糟,惨不忍睹。
“太烂了。”
“拆掉重建。”
张准走到街道上,举目看着四周混乱的建筑,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将这里全部都拆掉,然后重新建造。这样的一座城市,真是不嫌丢人的,他还准备将都督府暂时设置在这里呢。
“都督大人,请”
“各位大人,请”
来到监军府的前面,一行人又是一番的谦让。
高起潜的监军府,倒是富丽堂皇,很有气派,和外面的混乱,形成鲜明的对比。看来,驻守辽东的各位大人,对自己的事情都是很讲究的,对朝廷的事情,就是得过且过了。
进入大厅以后,四人分别坐下来,互相说了些客套的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话,就是午宴时间了。高起潜就以主人的身份,请张准等人入席。
午宴是比较简单的,真正的重头戏,是在晚宴。但是,午宴也不简单,因为,借着午宴的机会,可以交流很多必要的信息。中国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习惯了在饭桌上谈事情。反正,饭桌上的事情,你当真就当真了,你不当真也可以不当真,很随意。这种气氛,特别适合问一些比较敏感的,在正式场合无法出口的问题。
监军府的宴会厅,面积很大,容纳几百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单纯从这一点来看,朝廷每年给辽东军的钱粮,的确不在少数。没有足够的钱粮,怎么修建一座这么宏伟的监军府想想崇祯皇帝也是够郁闷的,每年大量的钱粮拨付给辽东,辽东却总是没有给他什么好消息,难怪他要失望。
主人一桌,只有六个人,分别是高起潜、吴阿衡、丘仰民、张准、杨致远、王时德,分别代表了辽东军和虎贲军双方。其他的将领,则在旁边落座。好像吴三桂、黄得功、曹文诏、曹变蛟等人,都坐在主桌的旁边。主桌这边有什么动静,他们都是可以听到的。
高起潜坐下来以后,就笑着说道:“张准,你来了,我们这一群老头子,都可以退休了。年轻就是好啊,以后的天下,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这主人一桌,的确是有点古怪。辽东军的三巨头,年纪都在五十开外了,而虎贲军的这一边,三个人却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杨致远年纪最大,也不到二十五岁。要是在别的地方,没准还以为是一群老头子和自己的后辈聊天呢,哪里是如此严肃的军政大事。
当然,高起潜的这番说话,绝对不是有感而发,而是有隐藏的意思的。这个意思是什么,只有虎贲军自己理解了。乳臭未干,稚气未脱等词语,是很轻易就能联想到的。
王时德是接受过专业的教育的,对于这样的说话口吻,自然是最熟悉不过了,他含笑说道:“监军大人廖赞了,我们这些年轻人,别的没有,就是有股闯劲,无论天大的事情,只要是我们认准的,我们都要做到。其实,我们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这是在有力的反击高起潜的感慨。不要看我们年轻,我们的进取心,要比你们强得多。你们一群老人尸位素餐,什么事都没做成,还不如交给我们年轻人来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王时德要比张准、杨致远熟练多了,这种打机锋的言语,自然是他来接口。
吴阿衡呵呵笑了笑,感觉这个王时德,有些不简单,便有意无意的说道:“王公子是贺逢圣的得意弟子”
王时德谦虚的说道:“不敢称弟子,就是跟老人家读了几年的书。老人家门下,比我出色的人,就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的。”
吴阿衡含笑说道:“贺逢圣不简单嘛能教出这么出色的弟子来”
王时德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说道:“谢谢督师大人的夸赞。”
gu903();古代规矩,别人称赞自己的亲人,又或者是师长,作为晚辈的,是要起身谢礼的,王时德当然不会忘记这样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