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最末端坐着个中年妇女,来得比她们还早。
她已经开始工作,脚下蹬得飞快。
张芬芬小声告诉她这就是郝师傅。
人挺好的,就是要求特别严格。
她自己刚进厂当学徒的时候,还被骂过好几次呢。
赵青娥了然。
她在位置上等着并没有选择过去打招呼。
进厂的新人不止她一个,现在过去指不定还会被当成现眼包。
照张芬芬的描述,这人可不像运输部的老梁那么好糊弄。
她安静等了一会儿,摸一把桌上的布料。
粗糙的触感,是涤纶没错了。
张芬芬桌上的明显一半是棉布、一半是涤纶。
厂里应该是先拿便宜的涤纶给新人练手,熟悉了才给好料子。
等了半天,陆陆续续来人,她身边还是空了好几个位置。
老工人开始工作,缝纫机的声音充斥整个厂房。
郝师傅这才站起来,拍拍手叫新人聚到一起。
“我们部门的分工不同,大家先和我走一圈,了解了之后再选择自己的工位。”
她领着三个新人,从眼前开始介绍。
“这是缝纫机,也就是做衣服最后一道工序,难度是最高的。”
紧接着走到了一排机器中间。
“验布机、预缩机、铺布机、裁床,这几个机器需要有人在旁边看着。”
“工作难度不算高,但选择这边的岗位,就得管机器。”
她贴心地讲了难度,身边人小声讨论了一会儿,纷纷选择回到缝纫机那儿。
赵青娥没动。
比起脚踩缝纫机,她对这几个大家伙更感兴趣。
郝师傅看她半天没动,问:“你不回去?”
赵青娥摇摇头。
上辈子她坐办公室够久了,这一次才不想接着坐。
而且缝纫机那边线头满天飞,对呼吸道太不友好了。
她选了个空的铺布机,“郝师傅,我还是想干这个。”
只有她一个人,郝师傅挑了个熟练工教她。
临走前,还奇怪地看她一眼。
赵青娥毫不在乎,她迅速和身边的人打好招呼,开始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操作很简单,推拉机器往返铺叠,一看就是不消耗脑力的。
她很享受这种流水线的工作。
忙起来,不开心的事情瞬间被抛之脑后。
遭罪的变成了在员工宿舍的纪江知。
赵青娥出门后,他没一会儿也爬起来了。
收拾她昨晚带回来的东西,一眼就看到了信纸和本子。
一瞬间,他心里满不是滋味。
拿起信纸,本子上扣着一只钢笔。
他心里的防线决堤了。
她昨天出去,原来还给他带了这些东西吗……
昨晚遇见的女学生,出口成章才高八斗,他没忍住多聊了几句。
没想到在交谈的时候,她旁敲侧击了半天,最后变成了刺向赵青娥的利剑。
还有那番言论,他居然没有当场打断,反而是让她继续说下去了。
虽然以前她不当人,但最近!
他懊恼至极!
给小诚做了两顿饭,他心里惴惴不安。
在看到太阳沉到西边,他终于忍不住了。
牵起小诚,他朝着厂房走。
他一定要当面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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