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消食的老人,身后往往跟着一只自家养的小土狗,摇着尾巴跑前跑后,遇到人便会跑你跟前嗅嗅,很可爱的抬头冲你张望,湿漉漉的大眼眨呀眨的,眨的你不由从心里泛起怜爱之情。狗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这时候的狗,往往是一家人最亲密的伙伴和朋友,它们不是后来娇贵的宠物狗,更没有宠物狗所谓高贵的血统一说,董洁总觉得这种后来渐渐淡出人们视线的狗,才是最乐于亲近人、才真正有一种能够与主人心灵相通的灵性。
偶尔从敞开的大门中,会飘出一阵咿咿吖吖的京剧唱腔。探头望去,便看到院中的葡萄架下,石桌上摆一老式的收音机,一个穿着大汉衫的老汉,坐太师椅上摇着芭蕉扇,正摇头晃脑听的入迷,一手放膝盖上,合着节奏一下下打着拍子,偶尔听到欢喜处,嗓子里也有腔有调的和上几句。
大山拽拽董洁,悄悄退出,不发出一点声音,恐打扰到老人的自得其乐。
这是隐藏在繁华都市的宁静,随便从周围的胡同寻路绕出去,都是北京最繁华的地段。真正应了那句老话:闹中取静。
这份宁静有效的安抚了近日兄妹俩有些燥动的心。
“哥,你喜欢这里吗”
大山重重点头,伸手摸摸身边的青砖古瓦,指尖从砖面一一滑过,“我们是山里的孩子,即使今天随妈妈来了北京城,外公外婆和唐家的爷爷奶奶,他们都身居高位,可是在我心里,我们还是那个靠自己一步一步,脚磨出血坚持走出大山的孩子。我们两个的家,”他扬起下巴,“大小无所谓,我们有能力给自己安排一个家。这里多好,安静又舒服”
想起那日他宣布自己出钱买房,长辈们脸上的吃惊,大山笑的骄傲又自豪。
“我们的服装公司越来越火,也着实挣了不少钱,有时候不免也会头脑有点发热,呵呵,觉得自己很”
他顿了一下,试着想找一个合适的词做形容,“志得意满虽然一再跟自己讲,要稳重,要沉得住气,可是看到帐面上的天文数字,才知道学会控制自己,也是一件很需要毅力的事。”
人,要学会管住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有一颗平常心。他少小成功,如果说赚钱也算成功的话,一颗心有没有膨胀过似乎也不是没有过。不过,董洁始终在那儿,像是定海神针,让他不断产生超越自己的动力。
丁睿曾经问过他:“小洁买古董花了那么多钱,兄弟,说实话,你心疼不”
董洁迷上古董收藏,真是花了不少钱,别说一般家庭承受不起,就是收入相对来说比较高的家庭,也不能承担。
他只是笑笑,摇头道:“怎么说呢,你知道,之前我们过得很苦,走出困境,是受了很多好心人的帮忙。有了钱吧,也有着好好攒起来的想法。不过,小洁花钱,对我来说,不存在心疼不心疼的问题,我真是心甘情愿,真的,你可能不了解那种感觉,就是心甘情愿无条件想宠一个人。当然了,我也想过,钱存在银行,就是一堆纸,买古董,也算是种投资,这种投资,一方面是保值升值,一方面,其实我也惭惭喜欢上了那些有年头有故事的老东西。”
丁睿若有所思:“钱存在银行里,只是一堆纸嗯,有道理,难怪你能成功,想法就远远走在别人前面嘛。”
他歪头,仔细想了一会儿,“你要说想法比较超前,仔细想想,似乎是受小洁影响更大一些。她很聪明,却从来不会让人因此感到一种咄咄逼人的压力,只会让人庆幸,庆幸自己是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是了,这就是他最最真实的感觉,庆幸自己是陪在董洁身边的那个人,他只愿看到小丫头永远笑的开开心心,绝对不要让他人的指指点点,在她眉梢眼角留下哪怕是一点的不愉快
“我们寻人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房子要卖或者往外出租,尽快搬过来”
第七十章我不允许
“饭菜不合口吗”
饭桌上,韩母见董洁猫食一样,吃了一点便放下筷子,终于忍不住追问道。
“不是,外婆,下午回来前,我和小洁在外面吃过面条,老北京的炸酱面,份量特足,现在都不觉得饿。”
大山自己也放下筷子,“外婆,小洁夏天向来没什么胃口,你别管她了。回来路过市场,我买了些水果,一会饿了她吃点水果就可以了。”
“小孩子饭量本来就不大,大山,你总由着她吃零食,正是身体发育的时候,这可不好。”韩父忍不住劝道,这时节,零食对小孩子来说是奢侈品,往往逢年过节才有得吃,可先前大山来家的时候,整整拎了一大包。
“外公,我以后会注意的。”大山握住董洁的手,阻止她说话。
董洁于是便不做声,哎,她真的不喜欢继续待下去了。不是说韩父韩母对他们不好,恰恰相反,对他两个好到近似于“小心翼翼”了,嘘寒问暖,处处留心照顾。
有句话叫做“过犹不及”,如此不但全无亲切之感,反而有种自己是客人的拘束。他们现在的心态,更像是一种“补偿”。
韩盼急忙打圆场,“爸,现在的西瓜又沙又甜,大山买了很大的一个,我在厨房用凉水泡着呢,回头我切来大家一起吃。”
“妈,水果新鲜吃最好,一会儿招呼唐爷爷他们一起,再洗几个桃子吃。”大山冲自己母亲笑笑,“其实我们原本就想着晚点吃点水果就可以了,没想到外婆一直在等我们吃饭,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坐下吃了一点。外婆,对不起啊,白天走的路太多,肚子饿的时候,实在忍不到回家,就在外面吃了东西了。”
“我、我实在不喜欢这种客气来客气去的场面。”董洁一直不做声,忍到回屋,房门一关,终于暴发出来。
大山叹了口气,他也不习惯哪。一家人,就算没有多亲热,说句话都得在心里再三斟酌,这算怎么回事
董洁往床上一仰道:“我觉得自己真像拖油瓶。”
“小洁”
“本来就是”她坐起身,“谁家孩子打外边领进一个与自己没关系的孩子时,家里人心里不犯点嘀咕我每喊一声外公外婆,自己心里都觉得别扭,他们听了什么感觉妈妈有了你,本来就让别人觉得是件、嗯,值得说三道四的话把,结果你后边还跟着一个我,妈妈凭空多了两个孩子,咱两人经历又那么奇特,别人不议论纷纷才怪。咱们是没听到,外公外婆,唐家的爷爷奶奶肯定没少听,躲都躲不开。”
大山有些黯然,原来,他在别人眼里,不过是母亲历史上一个抹不去的污点吗
“哥,不许你不开心。别人怎么看有什么要紧在乎他们呢,哼”董洁皱皱鼻子,不屑道。“对了,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妈妈讲,咱们要搬出去的事”
gu903();“一会吃水果的时候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