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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晓得,这两老头碰一块就得斗嘴,他从前看得多,早已经习惯了。

他笑盈盈握着董洁的手,等两人歇下来喝水的工夫,插嘴道:“陈爷爷,前几天通电话,你嗓子有些沙哑,听你说感冒了小洁担心了大半天。现在看你这么精神的跟丁爷爷斗嘴,病都好了吧”

陈老爷子立刻掩口轻咳了几下,“对对,我还是病人。这个丁老头欺负一个病人,天理不容啊”

丁老爷子冲他挥挥拳头,“装,你再装,使劲装都是多久前的事了”

他转而跟大山他们解释道:“喏,上次我两人一起出门,回来时淋了点雨,你婶婶怕我们感冒,现给熬的热腾腾地姜汤,你这个陈爷爷呀,像头牛一样,死倔。非要说自己身体好,肯定不会生病,死拧着就是不喝。过后怎么样果然就发烧了,算他走运,只是咳嗽了两天,吃过药,早好了你瞅他现在,活蹦乱跳像只刚出水的大头虾,精神头足着呢”

陈老爷子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我像刚出水的大头虾还活蹦乱跳哦,睿睿走了,感情你这是拿我当睿睿耍呢”

大头虾董洁差点笑出声。

大山急忙岔开话题,“陈爷爷,听叔叔说,小洁走后,平日里你没少陪丁爷爷去逛旧货市场,有什么收获没有啊”

陈老爷子努努嘴,“你问他我反正是搞不懂那些盆啊碟啊碗地,本来做出来就是拿来用的,一个个卖地那么贵,买的人呢,买回来腾出个柜子摆着看。有时候吧,明明两个看上去差不多的东西,价钱一个天一个地,有时候呢,明明这个东西看着比另一个漂亮多了,可是价钱却远远及不上另一个。哎,搞不懂,明白人也能给整成糊涂蛋。”

丁老爷子却是一脸愤愤不平之色。“甭提了,提起我就一肚子闷气。”

董洁奇怪道:“丁爷爷,怎么回事”

“小洁,你给评评理,我该不该生气。”丁老爷子拉着董洁的手道:“夏天的时候,我好容易说动这个陈老头,请他挪动大驾陪我走一趟旧货市场。你猜,结果怎么着咱两人在一处地摊前,瞅中了一块石头,我就琢磨着要买。这个老陈头跟我找别扭,他非要从中横插一杠子”

陈老爷子叫屈,“那真是一块石头,黑呼呼的上面还落了好多污七八糟的灰尘,当时隐隐约约看得到石头上好像有座山一样的图形,下面还有像岩石一样的东西。你丁爷爷捡出来看了看就放一边,自己又瞅别的去了。我瞧着还不错,我又不像他,对那些盆呀碗呀都有兴趣,蹲一边闲着也是闲着,跟小贩一搭话,人家说这是他收货时的一块搭头,他自己也不当回事,一起摆了出来。我这一问价,得,价钱也没多少,我寻思着,咱也别次次来都空着手回去呀,一块石头,摔不破打不碎,咱这粗人收着看也合适,没跟他打招呼就付了钱。”

他摊摊手,接着道:“不成想,回来洗洗刷刷弄干净,不得了,这石头可漂亮着呢,你丁爷爷就记我个大疙瘩,惦记了好长时间,非说我抢了他的东西”

大山好奇,“陈爷爷,快,拿出来给我和小洁瞅瞅。”

陈老爷子去到书房,从书桌上取过来,“看看,就这东西。”

大山与董洁两个捧手里细瞧。

这是一块椭圆形、横面比一本书略大一些的石头,青灰色的石面,上面是极清晰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火山口热腾腾的雾气隐约可见,红色的岩浆顺着山体滑落,长河状蜿蜒直下,岩浆处白色的热气、灰黑色的熔岩清晰可见,其所到之处,甚至看得到绿色植物被摧毁的垂死挣扎

董洁啧啧称奇,“真的很漂亮啊。怨不得丁爷爷气不平”造化钟神秀,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功,非人力所能达成,况且,石块看上去光泽圆润,石质细腻,那种极具爆发力的美非常有感染力。最让人称道的是,整体的画面不是平平浮在石面上,摸过去,很多地方像是经过最高明的工匠精心镂雕过一般,很有质感,却又全无一丝匠气。

董洁对石头并无研究,却也看得出,待到日后玩石赏石之风兴起,这块石头的身价,肯定会水涨船高,陈爷爷算是拣着宝啦

“我当时挑出来,就是想买的意思,不过是先看别的还有没有瞅着顺眼的东西没,这个陈老头,非得抢着付钱买过来。这么漂亮的石头,就这么从我手中,嗖的就飞了,唉”哎呀,他这人是不是特没有运气啊从前,董洁先他一步买走了“天青过雨”的梅瓶,现在呢,陈老头又半路抢着买走了这块美石,为什么好东西都跟他有缘无份啊

大山摸摸鼻子,呃,是挺让人同情的。“丁爷爷,这就叫做: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陈爷爷前前后后也去过许多次旧货市场,偏就这次看中了这块石头,而这石头从前不知经过什么变化,被埋在杂物里或者瓦烁堆里,没人当它是个正经物件。偏偏被从不买古玩旧货的陈爷爷相中,这说明呀,陈爷爷与这块石头有缘份”

第一百三十三章平地起风波

午后时分,大山烫水煮茶。茶香悠悠中,两老两少围桌而坐,捧茶畅谈,如此偷得浮生半日闲,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陈老爷子丁老爷子一边斗嘴,一边追着大山把别后情形细细道来,关于他们的巴黎之行,尤其问的详细。

两人早年军旅生涯,进过城、下过乡,也曾山里山外打过游击;走过南、闯过北,算是踏遍大好河山东西南北留下足迹。领略过南国风情,更喜北国风光,霜侵两鬓时卸下戎装,留在沈阳终老。算来一把年纪,却始终不曾踏出国门半步,抗美援朝时做为后援部队,止步于鸭绿江畔。后来闻得大山他们小小年纪远征巴黎,自然是一肚皮好奇心,总算逮着机会,前前后后问了个通透。

不觉已是日落西山,从窗口望出去,依稀看得见一抹如血残留,极留恋的挂在天边。

唐援朝夫妻俩已经收拾完毕,略吃了些东西,陈老爷子找了辆车,送他们去了火车站。

此行,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道同来的四人,两人怀着喜悦之情离开,留下的两个,目送火车缓缓驶离,终于彻底消失在暮色迷离中,细思量,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哪

“妈妈这个年龄生养,真是”让人担心啊。

董洁碰碰大山的手,“哥,妈妈回去,家里有外公外婆和唐家的爷爷奶奶照看,以后啊,怕是连下个床都得请示半天,不会有事的。嗯”

大山沉默着点头。他已经是大学生了,突然被告知,要有个小弟弟。心里的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董洁倒是举双手欢迎这个即将到来的婴儿。这个和大山有血缘之亲地婴儿便如一个纽带,从此后把大家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韩盼因为某些原因,离开大山,纵使后来母子终得相逢,可是儿子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已经被她占了。再者,大山坚持独立,一直便是自己养活自己,买院独居后地日子因为忙碌少有闲暇,母子相处的机会着实不多。做为一个母亲。韩盼心里有多少失落,董洁静下心来想想也觉得非常理解。如今上苍照顾,她重又得了再做母亲的机会,相信这个孩子,应该会弥补韩盼心中的一些遗憾吧哎呀。自己和大山俩个生活幸福,以已度人,董洁也希望她可以再幸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