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子楚所料,日食之后秦宫流言四起,秦国贵族也开始传着不可封后立储,否则为何王上旨意一出,大日就被食了呢。秦宫流言被华姬太后一力压了下来,可是嬴秦宗祠这次却也插了一手,认为天象所示,王上不该立嬴政为储。就这样,流言慢慢地从贵族扩大到平民。
原本已选定的举行立储大典的日子也被延后了,而玉楼监天令在各方的压力下居然也认为大日被食昭示着立储不详。
赵姬为不能举行立后大典,嬴政立储被阻之事特意到王上耳边哭诉一番,但得到了子楚的敷衍,让她暂回元铭宫。
这些事都一一传到了嬴政耳里,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沉稳的小大人,若不是细心发现他夜里辗转不眠,前去询问,看见他微红的眼眶,可能我还以为他是不在乎的。但嬴政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有再多的心思,他也如今只是个盼望成长的孩子。
“阿房,要是我不能被立为太子,你还会伺候我吗?”
嬴政睡不着,我就陪他一起坐在床头,听到他这么问,我应道,“公子,太后让阿房过来的时候,王上还没册封您为太子呢。所以公子不管是公子,还是太子,阿房都跟着您。”
“阿房,我真的是不详之人吗?”嬴政又问道,这两天他一直想起还在赵国时的事,母亲曾在父王逃回国那些日子,常说他是不详的,若没有他,母亲早就与父王一起回到秦国了。长大到现在,颠沛流离没过上几日安稳日子,好不容易回到秦宫,当回了王子,可是依旧祸事相伴,他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详。
“公子,您为什么要相信那些无知的人说的那些话呢?”我又说道,我不知道嬴政因何消沉,但我不想他因为监天令的那些胡话而不开心,“如果一定要将日食这一天象附上一层含义,那阿房相信并不是不祥之兆。”
“孟子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您是成就大事的人,所以您不比别的王子过得安稳舒适,会遇到上天给您的一些磨练。您经过这些困苦磨练,必定会更出色。您在赵国经历过了什么,阿房不知道,但您最终活着回来了大秦,就意味着王者不死。上天认定的王,即使给您再危险的磨练,您也会活着,直到您真正成为王。”我望着嬴政很认真地说道,“而阿房相信,这次日食天象说明,公子以后会是伟大的王,是会让天地失色的王!”
你以后会是横扫六国一统中原的皇帝啊!
“是,我会是注定的王,以后会让天地失色的王!”嬴政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拉着我的手,得意道,“我相信阿房,阿房是天女,什么监天令都不如你!”
说着他又道,“明日我要去找父王,不过是一个天象,便有人想左右立储之事,哼,当我还是三岁稚儿么?”
“公子英明,”我赞同道,“夜已深,公子今日不该再熬夜了,该就寝了。”
“好阿房,谢谢你。”嬴政答应了入寝之事,临睡前又对我说道。
我听后,低头看着他笑,“这是阿房该做的。”
“阿房,你长得真好看。”嬴政眼睛闭上之后又说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又笑了,心里对他的夸赞说了一句谢谢,才轻手轻脚出了外间,也躺回去了。
第二日天明,嬴政就去前殿找了王上子楚,因为我并不能去前殿,所以没有跟去。
前殿中,宗室大臣,秦国贵族和丞相吕不韦一派正为立储之事吵得不可开交,宗室大臣,贵族之人皆以日食天象警示嬴政不得为储,而吕不韦则是坚定地站在赵姬和嬴政母子这一边。
王上子楚则是沉默,嬴政出现在前殿的时候,争吵声都安静了下来。
子楚看到嬴政,微诧异,复又问,“政儿何事过来?”
“为立储之事。”嬴政言简意赅,他扫过反对他为储的那些人,说道,“诸卿皆为天象之事欲父王废储,日食天象何解,可有明言政不可为储君?”
“宗令,你说,天象可有明言是为政之事方降下天象?”嬴政指着叫唤得最欢的宗令,大声问道。
子楚就坐在上头看着嬴政质问大臣,嘴角微挂着笑,并没有阻止。
“公子,此乃监天令得出的天象示言!”宗令被嬴政一个六岁稚儿质问,虽嬴政是王子,他亦觉得脸上无光,何况是一个被天象视为不祥的王子。
“监天令亦是人,天象示警乃是其一家所言!若监天令真有能可预示天象,为何会出现大日被食,监天令却丝毫不知?可见监天令之无能!”嬴政义正言辞地说道,“而诸卿只为流言便欲要挟父王废储,若尔等认为此次天象与父王有关,是否也要父王自罪于大秦?”
“小儿妄言!”嬴政这一不尊犯上的帽子狠狠一扣,宗令被激得口不择言,往子楚面前一跪便道,“王上,臣绝无这等大逆不道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