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安琳琅说不好。毕竟任何行业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安琳琅虽然自信自己的菜做得不错,却不敢保证外头没有比她更强的。但她上辈子就是比赛出身,除了本身实力过硬,名声靠得就是击败了太多声名鹊起的名厨闯出来的,“娘,你不必操心这事儿,我自有分寸的。”
怕在村里耽搁了明日的比试,方老汉当日下午便用牛车将安琳琅和周攻玉送去镇上。
老两口本想还在家里收拾两日,但安琳琅实在怕了村里的那群势利眼。方家那些兄弟姐妹为了钱什么事做不出来?指不定他们一走,方婆子老两口就被这群吸血鬼给榨干了。虽说老两口没什么银子,但那种被人趴在身上吸血的感觉真令人恶心。
两人到了镇子上,安琳琅就找个借口把两人留下了。
不过这倒也不算假话,食肆里确实有事情忙。因为他们刚回食肆,孙师傅就找上门来。那日虽然说好三日后比试,但比试什么还没有说明。孙师傅自觉给安琳琅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商量比试内容。
安琳琅:“那依孙师傅的意思,你想怎么比?”
“若依我来,自然是比红案。”孙师傅本就是红案大师傅,他比试自然拿自己擅长的。但是他观安琳琅年纪不大,这一家就靠这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吃饭,他也不想做的太绝,“但既然是比试,不能依我一个人的意思来。我这番前来,就是问问看,你有什么想法。”
安琳琅挑了挑眉头,想想便道:“这样吧,明日比试三道菜。一道荤一道素,荤素不忌类型。只管拿自己拿手的来做。最后一道菜由林主簿定食材。怎么做看个人,你觉得呢?”
孙师傅盯着安琳琅许久,似乎意外这丫头年纪不大竟如此条理清晰。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目送他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安琳琅想想,找来小梨一起去一趟王员外家。
说起来,王家大姑娘自那日傍晚来食肆找过安琳琅,就在没见到面。安琳琅站在王家后院门口想想还有些感伤,古代的姑娘一旦出嫁可能就是一辈子离开父母。王大姑娘指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武原镇,父母兄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
安琳琅心里唏嘘,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还是张婆子。自打西风食肆开张以后,安琳琅过一段时日就要来一次。张婆子习以为常地笑问一句:“找刘厨子?”
安琳琅从小梨手中接过一小包的点心递给她:“刘厨子在吗?找他谈些事情。”
张婆子接过点心顿时眉开眼笑。这也是她格外喜欢安琳琅过来的原因,安琳琅会做人。每回过来总会顺手送她点小吃食,虽然不说多值钱。但收到东西谁不高兴?再说这年头小东小西的也是要钱买的。张婆子开了门就引安琳琅去后厨。
后厨刘厨子一见安琳琅过来有些吃惊,“酸菜都吃完了?”
那么多,四大罐呢!
“不是,找你谈一笔生意。”一看他脸色要变,安琳琅赶紧道,“正经生意,别躲。”
安琳琅是来找他谈的事儿,是她预备办一个类似于腌菜厂的古代作坊。孙师傅来这一回给安琳琅提了个醒。酸菜鱼的名声经此一事传到县城去,自然能传得更远。
酸菜鱼要做也不算难,吃的人多总会有人仿制。古代可没有专利的说法,与其等别人学,她不如大大方方将酸菜鱼的菜谱以抽成的方式卖出去。这般不费太多精力也能定期拿到红利。再来,安琳琅吃到今天吃过最好吃的酸菜出自刘厨子之手。她可以给买菜谱的人供给酸菜。这又是一笔收入。
奸商的名头不是说着玩的,安琳琅年纪轻轻就连锁火锅店boss,自然独有一番敛财的才能。
安琳琅于是将此行的目的掰碎了说给刘厨子听。
刘厨子听了半天,迷迷糊糊地表示:“安掌柜用我的腌菜那是看得起我。你想要多少,我都能给腌。这也不值当多少银子,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将来不是给我用,还有供给别家酒楼用。”安琳琅就知道这人没听明白,“我这边你不愿意收钱,往后别人家也大批大批地来你这拿,你也不要钱?”
“别人家也用我的酸菜?”刘厨子惊了,不懂怎么他的酸菜突然变得这么值钱了?
“这你不必管,”安琳琅眼里闪着一种名为奸商的精光,“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用你腌的酸菜。就问你这酸菜作坊你愿不愿意干?若是愿意,这作坊可得尽快办。”
刘厨子虽然没弄明白,但安琳琅能在短短两个月里把西风食肆经营成远近闻名的食肆,本事是真真儿的。他思索了片刻,想着自己就是个老老实实给员外家做饭的长工。一辈子没想过也没本事赚大钱。但就腌腌菜也不是多难的事儿,安掌柜说的这般信誓旦旦就答应了。
“作坊的场地和帮手我来提供,你只需要来做事就行。也不需要你整日在作坊里耗着,别的事不需要你操心,只要把别人定的酸菜腌出来就行。平日里该做什么做什么,到时候算你技术入股,占三成股。这作坊我占四成股,剩下三成股给我爹娘。具体作坊怎么弄,届时你再来瞧瞧。”
刘厨子哪里懂经营?他摆摆手;“安掌柜定便是,我都听你的。”
穿到武原镇这小地方,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只能说歹毒的人是真歹毒,但老实的人又是真老实。安琳琅无奈,她虽然财迷倒也不至于黑心。于是又将事情一条一例又跟他说了一遍:“我让你教那些人不是偷学你本事。这作坊的三成股是你的技术红利,你拿着也别推辞。”
“知道了知道了,”刘厨子不耐烦地摆手道,“我都听见了。不就是教几人腌咸菜么?这又不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本事,到时候听你的安排。”
“行。”他这么痛快,安琳琅也不啰嗦了,“那今日这事儿先到这,事情好了我再叫南奴来。”
事情交代清楚,安琳琅就不久留了。她带着小梨还从后门走。
王员外家在镇南,从这回到西风食肆抄近路的话要经过一条长巷。这条长巷说安宁也安宁,说不安宁也不安宁。它靠镇南这边比较太平,这边富贵人家多,家里都有家丁。拐子不敢来这边拐人。但离开镇南这半边的巷子就说不准了,那边是商区。商区每日形形色色的人,安琳琅每回走这边都觉得心惊胆战。
说起来,周攻玉抓到的那几个跟着她的人还关在柴房。他们回方家村这两日,也不晓得五娘有没有给这几个人送吃食。若是饿死,该不会说玉哥儿杀人吧?
这般想来,安琳琅加快脚步。
结果安琳琅刚走过杏花巷,眼前突然窜出来一团黑影。那影子跑的又快又急,径自撞到安琳琅怀里。差点没把安琳琅这小身板给撞飞出去。小梨不知从哪儿捡来根棍子飞快冲过来,安琳琅摸清楚怀里黑影的身量赶紧大声喝止:“小梨,别动手!”
小梨差点砸下来的一棍子就这么停在头上,她眨巴了眼睛这才看清楚,撞到安琳琅身上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卷毛小男孩儿。身上衣裳破破烂烂,比街上讨饭的乞丐还要脏:“掌柜的,这小乞丐?”
安琳琅揪着小家伙的后脖颈赶紧将他撕开,不为别的,这孩子丑的要命。不晓得多久没洗澡了。那股馊味儿直冲天灵盖。安琳琅一首摆了摆,拎着瘦成小猫的小男孩儿至眼神持平的位置,眉头皱了起来:“怎么着?你是又饿了?”
“你去哪儿了!”小屁孩儿真实半点不见外,挺着小肚子质问安琳琅,“昨天,你不在。”
安琳琅被他这理直气壮的口气气笑。她难道别的事都别做,就在后院等着他往自家丢石头?
“掌柜的,这孩子是谁家的啊?”小梨听安琳琅熟赧的口气,知道她是认得这孩子的。她盯着小萝卜头看了许久,黑乎乎的却是跟街边的乞丐差不离。一头的卷毛,跟南奴一样。
安琳琅哪里知道?天色已晚,她把这口气喘匀了,拎着这小子就直奔食肆。
这孩子四五岁的模样,拎起来都没分量。安琳琅啧了一声,唾弃地说给自己听:“这是最后一次,往后绝不往家里捡流浪的小动物。”上辈子就老往家里捡流浪猫,弄得偌大的家没有她的落脚之处。
这小白眼狼往日吃了就跑,这回安琳琅拎着他他也不挣扎,乖乖地被她拎回食肆。
刚一道食肆后院,安琳琅就准备把小屁孩儿丢给五娘去刷洗。没办法,实在是太臭了。也不晓得多少日没洗澡,能弄出这种离谱的味道。安琳琅刚准备将他放到五娘怀中,这一动不动挂着的小子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他跟个秋千似的挂在安琳琅手上来回荡,就是不让五娘碰他。
五娘抓都抓不住,碰他一下他就杀猪似的叫。安琳琅实在被他叫得头疼,无语地翻白眼:“五娘去烧点热水送过来,我来给他刷。”
话音刚落,这小猪崽子就不叫了,老老实实地挂在安琳琅的手上。
能挂得这么稳当都感谢这两个月灶头上的活计多,不然安琳琅还没这个臂力拎他。往胳肢窝一夹,安琳琅让五娘把那个洗肉的木盆拿来用。反正天儿也不算冷,四月春末夏初,就让这小孩儿在院子里洗刷:“小梨你去找一身衣裳来,先借给他穿一下,往后给你补新的。”
小梨听到有新的,眉开眼笑地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