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识衣:“上重天关于他的一切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但我在霄玉殿发现一些线索。徐如清来自紫金洲。而且我从一堆粉末中复原了一颗照世珠,珠子定位的方向是障城。”
谢识衣一字一字道:“徐如清,百年前,一直在看着障城发生的事。”
障城。言卿经历魔神的事后,已经很少会震惊什么了,现在只是担忧地看向谢识衣,低声道:“你有猜过他的身份吗。”
谢识衣轻描淡写说:“猜过,现在去障城,就是确认一些事。”
言卿不说话,好像又回到了阴雨绵绵的障城。当初乞丐拿着玉佩找上门时,整个障城陷入一场对天之骄子落井下石的狂欢之中。
狸猫换太子的丑闻在坊间流传,他们传到最后认定谢识衣只是个低贱的剑仆之子。
可是真的吗?一个人间剑仆,真的生得出天赋震惊整个上重天的天才吗?
其实当时确定的只有谢识衣不是谢家的孩子。
谢识衣的生父是谁,谁都不知道。
谢识衣没说出来的话,言卿也能猜到了。徐如清和谢识衣只有两面之缘,却直接将仙盟传给他,甚至死后的遗言也是在为他考虑,又在霄玉殿,时刻关注着人间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城。
很难让人不去怀疑什么。
言卿问道:“徐如清是个怎样的人?”
谢识衣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冷淡道:“虚伪,贪婪。”言卿一愣。在他设想中,徐如清应该是对谢识衣饱含善意的,否则也不会死前还告诉他那么多。没想到在谢识衣这里,徐如清竟然是这样一个形象。
谢识衣又道:“我现在觉得徐如清没有死,他可能在紫金洲。”
言卿:“为什么?”
谢识衣道:“秦家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将御魇之术研究到足够复活淮明子的地步。”
言卿微愣。矛头现在彻彻底底指向了紫金州。
南泽州九宗,紫金洲三家。
梅山秦家,灵渠萧家、沧海微生家。
言卿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可能魔神也没有死。”
当初诛魔大阵都没能让她死去,言卿不认为十方城的火会让她彻底消亡。
谢识衣回视他,颔首道:“所以我要找个契机去一次紫金洲,去一次四百八十寺。”
言卿一点即透:“于是你才带着我离开南泽州?”
言卿几乎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秦长熙出去后绝对会把你无情道毁和琉璃心碎的事情都告诉秦家,加上我在魔域的身份,你到时肯定会被他们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被整个上重天通缉。”
“你若是名声扫地,那么当初因为你的反对而一直暗中进行的四百八十寺,就会被秦家彻彻底底摆到明面上来。”
“镜如玉死在里面,更能说明汀澜秘境中发生的事不寻常。哪怕镜如尘出去后有心为你开脱,我的身份她也说不清。”
言卿说着说着,自己笑起来:“幺幺,我们如今这算是亡命天涯了?”
谢识衣:“或许吧。”
言卿流里流气吹了声口哨,笑说:“真该让衡白过来看看,我这忘情宗的草根赘婿当的多厉害。现在已经不光是带着他的大小姐私奔了,自动进行到流亡阶段。”
谢识衣对于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选择装作没听见。
言卿之前被不得志硬塞了张地图,想着谢识衣需要疗伤,便打算先在不得志的洞府呆一会儿。走着走着,已经到了晚上,林道渐深,树影也越来越浓密。不得志画的地图全靠言卿推理,他走到后面嫌麻烦,直接把不得志拽了出来,让它带路。不得志过了兴致勃勃的阶段,刚吞完魇晕晕欲睡,拿爪子揉眼睛,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自家走。
这里它闭眼都能找到路。所以很快,言卿就到了它的洞府前。
当初听不得志吹嘘,还以为它给自己刨了个坑就当做是家,没想到这黑不溜秋的玩意,过的居然还是挺讲究。绿色的藤蔓从石壁上垂泻而下,织成一片帘幕,如河往内延伸。里面的萤火虫不停流转飞舞,照得洞穴通明。
不得志实在是太困了,都没空和言卿吹牛皮了,倒头把自己缩在几块颜色漂亮的岩石堆成的洞里,直接呼呼大睡。
言卿听到水声,带着谢识衣往里面走,发现里面有个清澈的池子。
言卿暗舒口气,谢识衣穿了身红衣,血迹也看不分明,但身上肯定很多伤。
他们二人现在灵力都不敢乱用,刚好可以借着池水清洗一下伤口。
第82章障城(八)
言卿说:“我现在当务之急是突破大乘期。”
谢识衣几不可见皱了下眉,而后游至岸边,手指自水中探出:“把手给我。”
言卿还在折草玩呢,突然看到他走进吓一跳,随后便笑了起来,他弯下身把草插到谢识衣的发间,说:“幺幺,你身体都这样了,还是先照顾自己吧。结婴就是最难的一步,放心,后面的修行我自己能行。”
绿色的草被言卿折成了一个星星,卡在谢识衣发上。谢识衣漫不经心把用草折成的星星摘下,握在手中,淡淡说道:“你在汀澜秘境中受的伤,应该不比我轻。”
言卿道:“还好,我没和淮明子镜如玉正面对上。”
谢识衣还是不赞同,冰冷的手指直接扣住了言卿的手腕。他的墨发散在水池中,因为真气冰寒的缘故,池面覆盖上一层薄霜,那霜染上他的发丝,抬头的瞬间好似白发银光流转。
言卿低头,就看到池水半掩过谢识衣精壮有力的胸膛,手臂的线条流畅,上面带出的水滴泠泠在腕骨上滑落。腕骨上的痣因为谢识衣肤如雪的缘故,好像也带了一丝红。
言卿心一跳,觉得自己再呆下去要坏事,忙说:“你先在这里泡着!我去外面盘问盘问不得志看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识衣眉头皱得更深,但怕伤到他,在言卿挣开时还是放开了手,他目睹着言卿离开后,垂眸看着掌心用草折的星星,又看了下自己手腕上的痣,轻轻地一笑。
语气轻微若云烟细雪,喃喃。
“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