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启禀世子……今日,可不是个好日子。”
阿幼真有些不耐烦地眯了眼:“怎么回事,你也教不了她?”
世子的脸阴沉无比,细密的汗珠,从老嬷嬷额头冒出,她一面擦汗,顶着巨大压力,一面回道。
“姑娘她……身子不方便。”
阿幼真的眼眸,只有稍纵即逝的疑惑,顷刻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个意外,令他高昂的兴致,瞬间熄灭了大半。
“啪嗒”一声,他手中的铜板落地,手腕上缠绕的一串绿玉珠,瞬间崩断,叮叮咚咚散落一地,滚落在玉察的裙下。
阿幼真十分烦闷,这股心情,便好似乌云垂幕,大雨前,将落不落的夜空,干燥,阴闷。
“就没有什么法子么。”阿幼真忽然问。
嬷嬷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揣测上位者的心意,说道:“这……还能有什么法子,也行不通呀,。”
阿幼真走在玉察的身前,捏起了她的下巴。
少女被烈酒灌晕了头,一双眼眸,迷离,蝴蝶振翅,轻盈又撩拨人的心弦,时时刻刻,勾起人的情动,睫毛每一下的颤动,都让他的呼吸急促一分。
玉察觉得很痛,浑身上下,哪里都痛。
谁能知晓,她最讨厌的小日子,今日救了自己一命。
被灌过酒后,小腹开始疼得搅起来,那滋味呀,好像有人用锋利的刀子,一遍遍地刮着她的内脏,是一面薄薄的鼓皮,被人不要命地锤动,“咚咚咚”的……没来由地倏然重一下,便叫人疼得死去活来。
这种疼痛,摸不着,看不见,阴绵绵的,闷在肉里骨血里,玉察甚至怀疑,是不是有只野猫困在里头了,撒泼地用尖爪子,不停地挠,一刻不安生。
小日子的疼,牵引了腰酸,背软,玉察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后脑勺,开始炸裂般的疼痛。
“公主,怎么了?”阿幼真的睫毛,险些扫到她脸上。
即使再不舒服,她也不肯表露出来,强忍着疼痛,冷汗涔涔,面色发白,仍然抬起头,嘴角,缓缓牵开一丝笑意。
“世子……”她微笑着,捂着小腹的手,渐渐松开,不愿叫他察觉自己的异常。
竟然……又见到了年幼时,在盛京见过的笑容,阿幼真一时间怔住了,心底,恨意似乎消散了一些,生出一点儿爱怜。
“怎么了?”
玉察抓住了他的袖子,酒劲儿开始上来了,她的手指滚烫,脸颊浮跃红晕,脑子里是晕乎乎,身躯是发软的,但她一直深呼吸,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那一丝理智,拼命地往外钻。
因此,她保持住了笑颜。
“今日,玉察身子不方便,无法侍候世子,玉察只怪自己不争气。”她这样说着,心底却恨得泣血。
但是,她仍是一字一句,温柔地对他笑。
“我遭首辅挟持,流亡在外,这几日,吃尽了苦头,心中无时都在想着,如何逃脱他的魔掌,世子以为是拐走了我,实际上是解救玉察于危难的大英雄,大恩人。”
少女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极具迷惑性,她本就生得温善柔弱,让人愿意将一切美好的品行,加诸在她身上,很难有人会去怀疑,从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
哪怕阿幼真管她叫骗子公主,此刻,仿佛将这个称呼忘却了。
再说,她管自己叫大英雄,大恩人啊……
这样一个娇弱绝色的少女,情真意切地唤自己英雄,她的目光,充满了温柔、希冀、还有敬仰……太过梦幻的敬仰!
阿幼真不禁收回了手,眼神幢幢,似有触动。
哪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不会被这一声英雄打动呢?他直起身子,虚荣心感到莫名其妙的满足
从这样一张真挚又美丽的面庞上,纵然阿幼真眼神如鹰如狼,能看穿万兽,却看不到她的一点儿虚伪。
“我只求……只求世子一件事。”
玉察的手渐渐软下来,松开了他的衣袍,险些往后倒去,阿幼真急忙扶住她,真奇怪,他明知这个女人或许在耍什么花招。
还是……忍不住沉浸,忍不住相信这是真话。
“什么事。”他沉声问,语气带了些许试探。
阿幼真觉得很有意思,挺想知道这个女人能提出什么要求,同时,他也想好了,不会答应她。
他的警戒心比狼还强,知道极大概率,这姑娘是想趁机逃跑。
少女一双眼眸,扑朔迷离,叫人看不清谜底,醉意越来越深重,她一根手指身上来,朱唇轻启,却久久地没有说出话来。
或者说,她醉得太厉害,说话声音太轻了。
清亮的酒渍,沾染在她的嘴角,还有粉嫩的左脸颊,晶亮,勾得人心痒难耐,脸上有被老嬷嬷强行灌酒后,留下的红色掐印,阿幼真不禁皱眉,这些老婆子,下手也太重了。
“公主,你大声一点。”
她仍是断断续续,说不清楚话的样子。
殷红的嘴唇,柔软,饱满,晃晃悠悠,似乎送到他的跟前,阿幼真喉结微动,越发恼恨这场突如其来的小日子。
于是,阿幼真又想,她醉成这个样子了,连自己站都站不起来,真的到了外头,她又能逃到哪里去?还不是依附在自己身旁,成为囚笼美人。
阿幼真将耳朵贴在玉察跟前,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恨透了把我拐来的游澜京,世子,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帮我杀了他吧,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