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就是这个男人的名字,我虽然听着觉得耳熟,但想想应该是错觉。司马倩应该是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的,他甚至知道我们和凌翊的关系,现在搬出凌翊的身份。幽都的那些鬼物,无论如何也要给点面子不是?
我眼前一亮,心想着这回应该得救了吧?
那个戴面具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将司马倩的下巴甩到一边,声音一下冷下来了,“我素来爱洁,手怎么会脏?”
“子婴,我没空跟你耍嘴皮子。这次误闯你这里,是我不对,可她是我们老板娘的妻子。肚子里的也是我们老板的孩子,我……我劝你识相点。”当司马倩用那种冷冷的口气说出我肚子里孩子的生父的时候,这个男人眼睛里绽放出来的是极为冰冷,而又让人觉得害怕的目光。
他观察打量着我,居然喃喃的问道:“司马倩,你没骗我吧?凌翊会喜欢这个没胸没屁股的女人?”
没胸没屁股!
同样的话,我在鸷月嘴里也听过一遍。
再听这个面具男说,弄得我满脑袋黑线。
我去,认识凌翊的家伙都觉得我配不上他!
可他怎么偏偏就选择了我呢?
出人意料的是空气里突然传出了一声,稚气未脱却十分气愤的声音,“你这个坏叔叔,不许你说我妈妈没胸没屁股。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妈妈……”
这一听就是我宝宝稚嫩的嗓音,他居然不让别人说我没胸没屁股。
我有点哭笑不得,手指有些怜爱的抚摸小腹的位置,可那倔强的小东西居然从里面飞出来。带着白光的笑笑的身体飘浮在空中,怒气冲冲的瞪着这个面具男。
“你们老板长得一脸讨人厌的样子,没想到儿子却这么可爱。”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大拇指和食指一捻,抓住了宝宝的一只脚掌,将它倒吊着抓在手中。
宝宝居然一个上翻,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张嘴就在这个家伙的指腹初狠狠咬了一口。这个家伙的手指头好像是石头做的一样,居然不觉得疼,还摸了摸宝宝的脑袋逗弄他,“小家伙儿,你要是能咬破我的手,我就饶了你娘。要是咬不破,我就把她做成花肥。”
普通人的孩子,大概要出生以后才会长出乳牙。
我这宝宝是个灵体,这嘴里的一口银牙时有时无的,有时还会变成恐怖的倒刺形。这会子正拼了命的咬面具男的手指,却怎的也咬不破他的手。
陡然间,面具男目光一冷,扭住了宝宝的太阳穴,冷冷道:“也不知道我若是把你的小脑袋捏爆,你的爹会有多心痛?”
听到他如此变态的一句话,我的心就好像被人用重锤击中了一样,疼的我都快要忘记了所有的事情,满脑子只有我宝宝的安危。
“你这个死变态,放开我宝宝。”我咬紧牙关,已经大声的念出佛经,“须菩提,众生者,如来说非众生是名众生!”
那种佛法的力量在这一刻,神奇的展现出来,我看见我自己的手指上慢慢的散发出金色的光芒。随着我继续将心经念下去,金色的光芒就更加的旺盛。
那个面具男的目光一直都是冷冷的,此刻却变得极为狂热,他大声的叫喊出来:“是佛光!是佛光!我知道为什么凌翊要你给他生孩子了,你还真是能给人惊喜,看着没胸没屁股,实则……如此精彩。”
我想不居然会有人,用“精彩”这两个字来形容我。
我冲上去要从他手里夺回自己宝宝,却被他狠狠的搂住腰,“你们还没冥婚,那你就是我的,从今天起,我与你成婚,也不必留这个孽障了!”
眼看着我的宝宝,在他手中痛苦的挣扎。
可我身上的佛光却根本对不付不了这个男人,冰冷的液体从眼眶里汹涌而出,我声嘶力竭的喊着,“你方才不是还觉得他可爱,为什么要伤害他?”
我当真是心碎的一瓣又一瓣,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在公车上的一切。那个死去的孕妇上车之后,注意力似乎就集中在我和司马倩身上。让我因为它吃下胚胎的举动,而产生孕期的妊娠反应从而吐了一地。
呕吐的秽物导致了车上的阴魂排斥和我司马倩,我们只能跳车逃走。
本来一路上沿着阴路就可以到达幽都,却在去幽都的路上迷失了方向,最后才会走进这个变态的面具男的曼珠沙华的园子。
这一切就好像早就一步步策划好了……
是有人故意算计我和司马倩来到这个可怕的园子!
可是这个阴谋背后的人是谁呢?
鸷月吗?
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的宝宝哭声越来越弱,就要被这个死变态给杀死了。如果宝宝不在了,我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那种绝望的感觉,让我无法呼吸,整个肺部都好像填满了浸了井水的海绵。
“子婴,我敬你在幽都与世无争,但今日,你若敢动我妻儿!不死不休!”黑透了的天空当中传来一声极为震怒的声音,在这整片花田上不断地回响着。
不远处出现了身穿白衬衫的男子,伟岸的身躯在阴风中岿然不动。
一双威严的乌眸恰似浩渺的宇宙一般深邃无边,他的唇轻轻的抿着,额前的碎发随着风凌乱的舞动,平添几分威武的戾气。
半张侧脸上被烫伤的疤痕是那样的明晰,证明了他也是带着肉身来的幽都。
他掌中依旧是那把当日对付鸷月的银色小刀,银鱼一般的在他的指缝之间游走穿梭。迎着地上那颗明珠散发出的朦胧的光芒,沁出了无边的肃冷。
那个叫做子婴的戴着面具的男子,眯了眯狭长的凤眸,“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人来我种曼珠沙华的园子。凌翊,我还真有点佩服你,幽都这么大,你怎么知道她在我这里?”
是凌翊来了,凌翊真的来的。
我远远的看着那个面容如同刀削一般的男子,眼角的泪水就好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不停的流出液体来。
泪水滑落在面颊,被幽冷的阴风一刮,就好像被砂纸刮了一样疼。
那就是我日日夜夜,无时不刻都像是着了魔一样一直思念的人,他的名字好像烙印在了我的灵魂里一样。
让我情不自禁的思念他,依赖他。
此时此刻,我在心头我呼唤了无数次他的名字,却叫不出口,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宝宝。才会让宝宝被子婴劫持在手里,还未出生就要承受那样强烈的痛苦。
“放了他们,子婴。”凌翊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浑身上下似乎都透着冰冷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掌心的匕首已经飞出去,围绕着子婴周身上下如同坠落的流星一般的飞舞。
而戴面具的子婴却一直还在观察着我,目突然就落在我的胸前。
他伸手抓向我的胸前,我心头受惊!
刚才还说我没胸没屁股,这特么是要袭胸啊?
我的手极力的反击之下,混乱的挥舞着,没想到居然把子婴白色的面具给打的掉下来了。面具刚刚接触到地面,像是玻璃一样摔成了无数的碎片,最后化成了一股白色的烟雾消散了。
惊鸿一瞥这个男人的脸,我着实吓了一跳了。
那是一张可怕的阴阳脸,半张是女人阴柔妖娆的面容,半张是男人刀削斧凿一般的容颜。而且肤色均匀,女人那张脸更加白皙,男子那张脸肤色稍暗些,让人更觉得诡异恐怖。
他……
他到底是男是女啊,该不会胸前还有……
还有罩杯吧?
我忍不住偷瞄了一眼,他壮硕的前胸,在他身上黑色的衣袍之下。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罩杯。
子婴阴寒的眸光一闪,“你看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看看……看你有没有罩杯!”我嚅嗫出声,他说我没胸没屁股,那自己肯定是有胸有屁股的。
就是不知道有多大……
“等今夜洞房花烛,你不就知道了?”子婴冷笑出声,好像丝毫不介意被人看到这么恐怖的面容,笃定的从袖中又取出了一只白色的面具戴上。
我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嘴里大声念着金刚经,希望能有用。
果然我的手上出现了光芒,我尝试的把宝宝的灵体从他手里抢夺回来。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的手接触到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接触到佛光,猛然震颤了一下,手指头似是被震麻了,将我的宝宝失手丢在地上。
我双手去接宝宝娇小的身体,那只打着石膏的手被强行一别,疼得我额顶上冷汗直冒。
“宝宝听话,快回去。”我吩咐了宝宝一声,宝宝很机灵,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凌翊的面容,快速的就钻入了我的小腹当中。
养一个灵魂会出窍的胎儿还真不容易,冷不防就会跑出来给你闯点祸。
我想借机自己也逃跑,可子婴已经是给自己戴完了面具,顺手就将我的脖子掐住了。他并没有因为我从他手里夺走自己的宝宝,而做出其他动作,注意力依旧是集中在我的胸口。
“你这个女人还真敢反抗,你以为那孩子回到你肚子里,就不用死了吗?”子婴狠狠的将我的脖子掐的更紧。
我咬着唇,呼吸困难,心里也很害怕。
却明白一个道理,这时候绝不能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能故作不慌冷冷的看着他,“我……我相公会来救我的,你最好识相点。”
“你知道他为了能来这里救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吗?”子婴蔑笑着问我。
我瞟了一眼凌翊,心头莫名的惊慌和刺痛,低头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我没听懂,他来这里付出了什么吗?”
“付出了这么大的这么大的牺牲,他居然没告诉你,啧啧真是无私,真是感人啊。”子婴另一只手抓起我胸前那个凤凰玉佩,眸光好像被吸进去了一样,幽冷的又对凌翊说道,“凌翊,你疯了,你还真敢!你居然把自己的三魂七魄分出来,放进她随身的玉佩里,我说你怎么能找到这里来。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子婴,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凌翊并不解释他为什么把自己的魂魄放进我随身的玉佩里,只是将语速变得有些缓慢,目光幽冷的凝视着子婴。
银鱼一样的小刀抵在子婴面具的眉心上,刀身如同钻头一样不断地在旋转。
他淡淡的站着,目光不看我一眼,镇定的出人意料。
就好像有十分的把握子婴一定会放开我一样,可子婴却是蔑然一笑,将我的脖子掐的更紧了,“以你现在的实力,已经没有资格跟我争了。整个幽都的鬼魂都知道,你被自己的亲弟弟算计,实力大不如前了。”
“是吗?”凌翊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就见到远处漆黑一片的黑暗中,慢慢的走来一个没有脑袋的躯体。
这个没有脑袋的身躯实在是眼熟,它上半身没穿衣服,肌肉就好像方砖一样。
身上却有很多腐烂的地方,以及白森森的蛆虫爬动。
那个好像是曾经帮过我的无头鬼吧!
以前我曾在寝室里见过一回,后来它是被司马倩带走了。就见无头鬼肩头扛着一个华丽丽的沙发就过来了,它到了以后将沙发放在凌翊背后。
凌翊优雅的坐在沙发里,惬意的翘了个二郎腿,整个人好像睥睨天下的王者一般,指了指地上,“子婴,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这里是哪儿?
幽都啊!
这不要那个阴阳脸子婴回答,连我都知道!
“哥哥,他带手下来了。幽都……幽都里的魂魄可都听他的,我们打不过那么多鬼魂的。我害怕……”从那个面具男子婴的嘴里陡然间就传来了一个极细,极温柔的女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怯怯的,温柔的却可以掐出水来,差点让我在惊奇之下把舌头给咬了。
子婴有些烦躁,“妹妹,你现在别说话。凌翊,不用你提醒这里是幽都,是你的地盘。可你也别嚣张,惹急了我,我一样对你不客气。”
原来这个子婴他不仅仅是阴阳脸,他灵体里似乎还有一个女人的人格。我只听过活人有精神分裂,难道死人也有分裂的毛病吗?
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你妹妹说的没错,这里可不止是你种这种破花的园子,这里还是幽都。只要我高兴,就能把你这个破地儿,一把火全烧了。”凌翊白皙的手指轻轻一伸,椅背后面就有无数个头矮矮的小鬼头争先恐后的递烟。
烟到了凌翊手里,小鬼又争先恐后的用自己的命灯,帮忙点燃那根烟。
这可是真正的万鬼朝拜,一群小鬼把凌翊弄成了众星拱月。凌翊轻轻的吸了一口烟,慢悠悠的抖了抖烟,眸光里却沁着杀意。
无头鬼走路不是用飘的,感觉它浑身都有真正存在的一种实体。每走一步都会在湿软的黑色土壤上踩下一块脚印,就这一步一步的走到子婴的面前。
“子婴大人,请放了老板娘。”无头鬼没有脑袋,却也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子婴嘴里又发出女声说道:“无头很是厉害,我们放了她吧。”
“妹妹,他有帮手,我也有帮手。你这个新嫂子,我是娶定了。”子婴煞有介事的安抚着自己另外一个人格,用力将自己腰间的那枚红色的凤凰玉佩给拽下来。
一瞬间,周围就传来了一声又一声古怪的喘息声。
地面上那些怀孕的女尸缓缓的都张开了嘴巴,从嘴里冒出一团有一团诡异的黑气。那些黑气远看就是阴寒无比,让人生出无限的恐惧。
我的脖子之前在鬼压床的时候,差点就让鸷月给扭断了。
现在,我可怜的脖子又被阴阳脸变态子婴给扼住,喉管都要扭曲变形了。现在是进气儿的次数特别少,出气的次数比较多。
我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更难以判断眼前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只能偷眼去观察坐在沙发上凌翊的表现,凌翊姿态依旧是淡若清风,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我的生死。他板着一张脸孔,一点一点的吸着烟。
烟雾在他面前缭绕着,遮挡住了那双似乎隐藏着缱绻情深的双眸。
“是它们要生了,是灵尸要生了。老板,小心提防脚下这些灵尸!这些灵尸之所以叫做灵尸是因为……是因为尸体的魂魄也被封进了尸身当中怨气非常大。它们生出的鬼婴,怨气也就更大了……”司马倩被红线缚住了身体,却突然是大喊出声,提醒凌翊注意脚下。
在她话音刚落之际,空洞的风声中,就传来了数以万计的婴儿的啼哭声。
哭声此起彼伏,让人头皮发麻。
那种鬼婴从母体里爬出的来的景象,实在是常人都难以想象的画面。一个又一个身子绛紫的,如同婴儿一样的东西,从女尸的脚边先钻出脑袋。
然后才是肥胖的身体,还有绛紫色布满血丝的脚部。
它们的脸上都是一丝又一丝,密密麻麻紫色的青筋,眼睛就和红灯笼一样,发出诡异的红光。
死去的产妇的尸体原来是圆滚滚的,突然之间就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下去了。我作为一个怀了阴胎的孕妇,心理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头皮都是麻的,阴冷的寒气从脚底冲到心脏的位置。我恐惧这样的画面,是怕我的宝宝出生了以后,也会是这样。
我希望他健健康康,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不……不是这样的……”我被这些鬼婴出生的景象刺激到了情绪,不受控制的情绪暴乱起来,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我心里虽然清楚,那种阴冷的从女尸嘴里吐出来的阴气,好像是能影响人的思维和情绪。让人浑身冰冷,脑子里全都是恐怖的画面。
但是情绪被主导了之后,却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人也变得疯狂了。
“小丫头,闭上眼睛,别看。一切有我……”凌翊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好像贴着我的耳际传来,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竟然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子婴掐着的脖子一松,冰冷麻木的身子落入一个宽敞的怀结实中。
那怀心口处,是一片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