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川的拳头一下一下的击打着地面,按照我对骨骼碎裂的声音理解,他已经是接近粉碎性骨折了。
居然还不饶过自己,从灵魂中发出崩溃的嘶吼,“为什么我不会心痛,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为什么我不会心痛?”
太阳穴上是突出的血管,他整张脸都变得通红了。
那一头凌翊还在跟子婴打架,而且我作为旁观者,根本连他们的一丝衣角都捞不到。而且在子婴身上的波纹越来越多,看起来是开窍进入了关键,轻易打断子婴会变成废柴的。
眼下张灵川又这样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再这样下去,我只能把这朵可怜的小花给毁了,来救张灵川一命。
忽然,脑海中闪过了凌翊说的一句话,唐家人不管命格如何改变。也永远不会受到尸香的干扰,我们不受干扰,主要的来源还是因为我们的血脉。
想到这里,我也是别无他法。
找不到东西割破手指头,只能忍着疼用牙齿咬破,真的是非常的痛。那种痛,也就跟灵魂里那些筋脉受损之后的程度差不多。
如果想知道有多疼,大家可以咬破一个试试。
手指头上冒出了鲜血,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拉起张灵川往他的额头上涂了自己的血。张灵川双眼猛然就出现了变化,身体一颤,看向了我,“刚才……我是脑子里出现幻觉了吗?”
“对,你好像看到了张府灭门的画面了。”我捡起了被我扔在地上的小花,看着它说道,“为了救你,我差点把这朵花毁了。”
“不能毁,我失去理智,是我意志不坚定。”张灵川接过那朵花,深深的看了一眼,眼中居然有了好些的柔情在其中,“它的来历十分珍贵,一株就能治疗很多尸化的人。”
“尸化?”我微微一愣,“那是什么?”
“那是一种病毒,能让人在感染之后迅速扩散到全身,两个小时之内就变成干尸。”张灵川的脑袋瓜子都见了口子,也只是随手用手掌心抹了一把。
按照我以前的个性,可定会逼着他给我去消毒包扎。
不过,现在我连剖腹产,都是随便拿一把断魂刀。往肚子上一扎,什么准备都没有,都敢往下做。
人可都是逼出来的,越逼越不讲究。
我递给他一张口袋里的纸巾,就算完事了,“这么说,这花还是一味药材了。”
张灵川点头,“这是一味药材,只是被人妖魔化了。本来是只能长在冥泉中的,被阴派的高手移植到了死尸上没想到也能活。所以……最终就弄成了古墓的机关……”
“妖魔化了?我倒不觉得它被妖魔化了,刚才你中招,差点就被害死了。”我盯着他血流不止的额头,眉头蹙个不停。
这花制造的幻觉,还是专门挑人的弱点来。
张灵川最痛恨的就是自己没有七情六欲的那段日子,家人的死亡,让脑子本能的就告诉张灵川他应该要痛苦。
可是灵魂里没有这个感情,他连心痛的感觉都没有。
那种苍白无力的感觉,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
无法对任何至亲的人产生感情,脑子里除了理智,没有别的任何的东西。
张灵川眉宇之间也带着一丝忧虑,轻轻的摸了一下那朵花,似乎并不怨恨这朵美丽的花,“看来因为我的原因,你对这花,也产生了敌意。其实,仔细看,它还是很美的。”
“的确很美,只可惜年头久了,都成了精。它的声音,真的好似……一个我很熟悉的人。”我轻轻的触摸这朵娉婷美艳的花朵,总觉得这朵花都成精了。
张灵川被我这句话逗得笑了,苍白异常的脸上那丝笑意清蕴如甘冽的清泉,“什么妖怪变得,这花有能让魂魄寄居的功能。就好像……莲花一样,魂魄无枝可依的时候,可住在里面。”
“张灵川,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似乎被张灵川的话触动到了某个点,越来越觉得这朵花所带给我的气息无比的熟悉。
可是我根本就想不到,还有谁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让我将她气息烙印在灵魂的深处。
张灵川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这朵花能够庇护比较有效的魂魄。你……你觉得熟悉,会不会就是你熟悉的那个人的魂魄住在里面。”
这……这倒是有可能,刚才它还喊我小七了。
正是眼前一片茫然的时候,脑子里总是忽明忽暗的闪过一个女子的样子,肩膀还被凌翊拍了一下,“小丫头,发什么呆?”
“我在想……想一个以前认识的人,不过这个人,你应该不认识。”我失魂落魄的说着,忽然心里空空落落的。
伸手便抱住了凌翊的腰肢,“怎么样?开窍顺利吗?”
“当然顺利,子婴是可造之材,将来只有他能对付那个不男女了。”凌翊在提到那个有男有女的存在的时候,语气是带着些许的蔑视的。
原来凌翊的计划是这样的,想让子婴这个家伙挑大梁,可他自己却不愿意成为这样的强者。
我轻轻松开,朝墓室的另一边看去。
就见子婴躺在一只石头做的云床上,身子呈大字形,以腹部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涟漪波纹,辐射到他全身去。
如果仔细去看,隐约还可以看到,他灵体之上每一个小的穴位。
都充斥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就好像大雨落在池塘里的感觉一样。不过这些小圈,如果不用特殊的力量去看,是看不到的。
凌翊却是低眉又凝视了我一眼,双手贴住我的侧脸,将我的头移动到自己的面前,眼中带着饶有兴趣的表情,“我不认识的人……你的生命里,还有我不认识的人吗?”
“唐鸢,唐家老大。”我缓缓的说出口,又自嘲的笑了一下,“其实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我出生没多久她就消失了。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怎么会想起她?”凌翊嘴角一抹邪笑。
我犹豫了很久,低了头颅,“我也不知道,忽然就想到她了。总觉得这个人,曾经给过我某种印象吧。”
这个唐鸢也不知道,是怎么跑到我脑子里的。
就是莫名想到着名字,脑子总有些模糊的影像。我虽然想起了小时候很多事,可是都是那么小的时候的了,不可能把从出生到七岁的全部记忆都记得。
哪怕是个没失忆的人,三岁之前的记忆,也会忘得差不多的。
“你还记得我替你找回的那本生死簿吗?”凌翊手托着下巴,眸光忽然一凛,带着复杂之色。
我点了头,“记得啊。”
生死簿非虚非实,被我送进了翡翠戒指里,现在多半是落在了白浅手里。当初也真是够蠢的,我竟然会相信他,还让他把戒指顺走了。
这个老东西,连自己儿子的东西都抢!
“上面有她的名字吗?”凌翊问我。
我立刻摇头,“我当时也很意外,唐任那些人虽然死了,可是名字还在生死簿上。就连成叔,他的名字都在,只是写着魂魄下落不明。”
一般幽都的鬼魂跑到鬼域,都会写下落不明的。
反正幽都对于鬼域,一直都是鞭长莫及的。
“生死簿上名字出现消失的可能性只有两种,一,嫁人了。二,魂魄灰飞烟灭。”凌翊竖起了两根手指头,放在我的眼前。
我退后了半步,相信唐鸢可能只是嫁人了,而不是灰飞烟灭了。
可是凌翊偏生在这时候,变得有些现实,“假如说,她嫁人了,那么当时我应该能查到她的夫家在哪儿。但是,并没有!”
那就是灰飞烟灭了,对吗?
这话我丝毫不敢问出口,紧了紧手中的花朵,随手又将它放进了棺椁之内。
所有的一切希望,在此刻变成齑粉。
唐鸢那个我素未谋面的姐姐,看来是再也见不到了,还有唐家的所有人。也许还有成叔,他的残魂在唐俊南里。
唐成假以时日,也许魂魄会回归完整,让我再见上一面。
“灵川,外面可能出了些事,我要出去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了……”凌翊眸中闪过了一丝冰冷。
张灵川点头,“好,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的。”
我看凌翊表情如此凝重,问道:“怎么了?”
“你看到这面镜子了吗?外面来了个不速之客……”凌翊指着墓室中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镜子上面居然是冒着诡异的黑气。
黑气的后面,有一张精致的小脸。
那脸蛋好似是个美女,蛇精一样的脸蛋,五官精致如同鬼斧神工一般。
我只看了一眼,凌翊就把我从古墓下面带回了地窖中,他随手就想办法将古墓上面的机关关住了。
“会不会是那个又男又女的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脑洞为什么那么大,那把一个绝世美女,想成是那个又男又女的变态来,可她的紫发太明显了。
现在是晚上,那个又男又女的,刚好会变成女人。
他眸光一凛,说道:“你说的对,应该就是她来了。我们现在不能出去。小丫头,去架子上拿剩下的那瓶红酒,再拿几个水晶杯来。”
“好。”我长舒了一口气,缓解内心的紧张。将手指头上破口吮吸了几下,隐藏了身上的血腥味。
抬脚就走向酒架,先拿了空杯子,摆上了一旁的木桌。
这才又拿了一瓶红酒,用开酒器轻轻的打开,红色的液体倒入了透明的醒酒器。凌翊就如同酒庄庄园的土财主似的,翘着二郎腿坐在红木椅子上。
他脸上带着惬意,似乎是在闻着红酒的芬芳。
少顷,耳边便传来了几声鼓掌的声音,一个慵懒柔媚到了骨髓的声音传来,“想不到你还有这种闲情雅致,找遍了整个别墅,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阁下跑了呢!”
“跑?我为什么要跑。”凌翊给了我一个眼色,我便将醒酒器中的酒液不慌不忙的倒入他的酒杯当中。
其实我心里面真的很紧张,因为张灵川和子婴就在下面。
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这个女人发现。
随着空气中一股清新淡雅的梨香传入鼻中,一个袅娜的身影从酒架后面走出,这女子身穿紫色修长旗袍。
头上的紫色头发,绾了一个飞仙髻,朱唇一点红。
单手提这个紫发少年的后衣领,这少年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孩,满脸的倔强抿着唇不哭也不闹。
女子的手指头掐了一下瑾瑜的侧脸,冷冰的说道:“这个反骨仔,辛苦生下他,居然反叛到你们那边去了。一开始还不肯说你们的下落。要不是我说要活吃了这个可爱的小宝宝,他也不会说,你们在下面品酒。”
“这就说明我要跑了?你未免太爱说笑了,要不要坐下来喝一杯。”凌翊品尝了一口酒液的味道,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女人,“味道不错,年份也好。”
那个女人婀娜多姿的就坐在简陋的木头椅子上,眼波流转之间,生出了惊天绝艳的魅惑来。
我本该要给她斟酒的,没想到竟然看她这副花容月貌,呆住了。
她魅然而笑,“怎么了?芈夫人?发什么呆!”
“对不起,您……您太美了,我不该多看您的。”我实话实说,脸上一抹红晕家滚烫,低头给她倒酒。
她随手将瑾瑜扔到一边,握住了我的手腕,“你觉得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