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一子落了下去,明珠立刻起身跪下道:“圣上英明,小臣输了。”
“哈哈哈”康熙老爷子再次发出一通大笑,接着道:“明珠啊,看来你的棋有长啊,朕都快应付不来了。”
切,死要面子的老爷子,人家在让你呢。胤祚心里头直犯咕叨,没曾想老爷子突然问了句:“小六儿,上船许久了,没晕船吧”
晕船哈,咱可是从不晕船的,将来晕床倒有些可能,老爷子巴巴地叫自己来就为了问这个胤祚还没来得及回答,老爷子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朕初次乘船那会儿,可是晕得够呛,到末了,还是明珠出的主意,下盘棋就不晕了,来来来,你既懂得棋,就跟明珠杀一局罢。”
下棋还能治晕船没听说过,不过老头子看来是真的关心自己。胤祚的心里不由地暖了起来,低声道:“是,儿臣遵命。”
明珠的棋确实不错,一些小手段也用得好,可在大局观上就差得许多,以胤祚的眼光来看明珠最多也就相当于后世业余初段的水平,离胤祚自个儿业余四段的水平还差得老远呢,棋没下多久,就杀得明珠丢盔卸甲,满头大汗,直呼后生可畏。老爷子虽是臭棋篓子,可还偏生喜欢棋,看起棋来那叫神采奕奕,这不,船上没啥子娱乐,老爷子接连几天都叫上胤祚,或是对明珠,或是对佟国维杀几局,胤祚也没留手,愣是杀得二人叫苦不迭。
下棋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龙舟就到了山东境内,前头就是这次出巡的第一站献县。献县古称乐寿,也就是当年窦建德称夏王的地儿,这地儿穷,可出人才,不过按老爷子的看法那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有事没事都会闹腾一下,老爷子这会儿第一站选这地头,一来是巡视河工,二来也存着个安抚人心的意思在内。
接连下了几天的棋,胤祚没晕船,反倒有些晕棋了,无他,没对手,老赢也没劲,好在船就要到站,今儿个老爷子倒是没叫他去下棋,胤祚也乐得逍遥,在船甲板上看风景,却也别有番趣味。还别说,这时节两岸开满了桃花,风景着实不错,船行水面颇有些桃花源的感觉,胤祚正陶醉间,冷不丁瞅见大老远地跪着一大帮子官员,还敲着锣,打着鼓,闹腾得欢快,着实有些煞风景,胤祚登时被恶了一把,悻悻地回了房,换了身服,准备着伴驾。
山东境内的大小官员在巡抚钱钰的带领下,又是三呼万岁,又是谢主龙恩,好一通忙乱,总算是将康熙老爷子给请下了船,又可可地让当地的老农送上了祥瑞多穗稻以示山东境内一派生机勃勃、收成极好,惹得康熙老爷子心情大好。老爷子这心情一好,立马来了精神头儿,让那起子官员就在码头开现场会,老爷子打算亲自训话,这一训话不打紧,却又惹出了一桩趣事儿。
十龙夺嫡第二十一章尿裤子县令凤鸣岐山架空历史
坑灰未冷山东乱,说的就是山东这疙瘩民风彪悍,自古以来就是个出响马的地儿,每一回天下大乱,山东保准是最先乱起来的几个地方之一。康熙此次说是来巡视河工,可到底儿来安抚民心的意思却更浓一些,这不,那些个地方父母官刚一坐下,老爷子就传谕:诏免山东地丁额赋两年。
免税诏令一出,站在远处的迎驾百姓顿时一片欢呼,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山呼万岁,那些地方官们虽也跪倒谢主龙恩,不过在胤祚看来这起子官员的笑容里蛮有些苦涩,无他,没税收,哪来的火耗,百姓不用缴税,他们可就少了捞钱的门路。
听着百姓发自心底的欢呼声,康熙老爷子的心情就格外地舒畅,这人一舒畅话就多了起来,跟那起子官员们侃起了山东的风土人情,时不时地问一问各地的收成、治安情况,好一派君臣和睦的情景。胤祚虽说活了两世,算得上见识多广,可对于这些风土人情却也是第一回听说,倒也饶有兴致地听着,正听到酣处,猛然听见康熙老爷子冷哼了一下道:“卿有何事”
“扑通”一声跪倒了一位官儿,素金顶戴,四爪五蟒官袍外加紫鸳鸯补服,看样子是位七品小官,个儿不高,长得略有点寒酸,消瘦但却一脸的忠厚。头前胤祚就发现这哥们在下面坐得不安生,不时地扭动着身子,原以为这货是见驾紧张,不曾想这货扭动起来没个完,愈演愈烈,这回倒好,被老爷子当场揪出来了。
“皇上,臣内急。”这哥们话还没说完就滋了,袍服都湿了一大片,登时满场的官员个个憋得脸都红了,要不是怕君前失礼,只怕早笑翻了一大帮子。
一个芝麻小官儿竟然在自个儿眼皮底下做出当众尿裤子的丑事,顿时把康熙老爷子给气坏了,脸色铁青,手一挥,那句“拖出去砍了。”的话险些就此脱口而出。那小官儿面相忠厚,人却不傻,知道自个儿犯了君前失礼的大罪,再不解释,只怕这辈子都用不着开口了,情急之下大叫起来:“他们合起伙来整我”
“嗯”康熙老爷子脸色难看地巡视了一下底下的那些官员们。
“陛下,臣今日一早才得知圣驾将临,急忙赶来,可早上却喝了两碗稀粥,又等候了两个多时辰,实在是憋不住了,他们都是早就知道圣驾来幸之事,个个都只吃干的,自然能顶得住,微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履历他们为何要整你”康熙老爷子语气稍缓了些,可依旧寒得很。
那小官儿眼一红,脖子一梗,大声道:“微臣刘思远,康熙十五年二甲进士出身,康熙二十年任清河县令至今。微臣穷,没钱巴结上司,一向不得上司欢心,他们、他们合着伙来整微臣。”
康熙十五年进士出身的,到如今少说也能混个道台,最不济也是个五品知府,这哥们竟然当了八年的县令,却也少见得很,更有趣的是竟然还当着皇帝的面喊穷,康熙老爷子顿时来了兴趣,略一沉吟问道:“你既当了八年的清河县令,那朕就来考考你,清河有多少户,有多少田”
刘思远不加思索地回道:“回禀圣上,清河全县共有13452户,男丁243660人,田5637倾,其中良田2312倾,耕牛457头,马408匹。”
刘思远答得虽快,康熙却没立刻表态,而是转向了山东巡抚钱钰问道:“属实否”钱钰虽也算个能吏,但哪能记得下面县里的情况,可当着圣上的面却也不能说自己不知道,那不是显得自己无能吗一个失职的罪名足可以将顶戴给摘了,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回道:“确实如此。”
康熙啥人那可是一代圣祖,哪是那么好糊弄的,一看就知道钱钰那老小子是在和稀泥,心里头根本没数儿,但也不点破,冷着声道:“朕决意临幸清河。”
临幸就临幸呗,却苦了那帮子官员:清河离着献县并不远,也就是几十里的地儿,康熙老爷子能乘御銮,胤祚是阿哥也能乘着马,可那些地方官儿却没坐轿的份儿,只能混在侍卫队中步行前往。这起子官员除了几个武官外大多是养尊处优之辈,平日里哪有走过如此多的路,到了地头,个个都软得像条蛇一般,若不是圣驾在,只怕早就趴倒在地了,好在此时天已近黑,康熙老爷子大手一挥,让这群官儿们都各自去驿站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