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肺腑之言,竟然响应平平。
谢安珩“嗯”一声,低低道:“我知道,哥哥是世上唯一真心待我爱我的人。”
他抬头对谢行之一笑:“哥哥做事向来正确,不能告诉我就是有你的原因,我不会问,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伤害你,你不用担心。”
谢行之一时间陷入长久沉默。
他以为谢安珩会想知道真相,但显然他又猜错了,这根本不是他在乎的地方。
谢安珩在乎的是什么?
一个小心翼翼喜欢他的人,在乎的还能是什么……
不行。
虽然不知道这份喜欢源于哪里,但这样下去只会让谢安珩越陷越深。
拖得越久,说开的时候伤害就越大,这样对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处,也不是谢行之乐意看到的结果。
等到谢安珩一路擦拭到他的脚踝,准备继续往下用毛巾包住他足尖的时候,谢行之倏地浑身一震,回神了。
“我自己来,你放下。”刚刚那个瞬间,梦境中某个荒唐无比让人脑仁发麻的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我都已经快擦完了,这点小事,我来吧,哥哥坐着就好。”谢安珩被他按住手,抬头朝他眨眨眼睛。
这张脸和这种仰慕眷恋的神情更让谢行之加大按住他手腕的力道:“你往后不要再喊我哥哥。”
“什么?”谢安珩错愣,脸上立即浮现慌乱。
他忽然跪上沙发,揪住他的衣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我刚刚又惹你生气了?”
谢行之:“……”
谢安珩:“我不是有意说那个女人不好,我只是……我怕她再伤害哥哥。”
“跟她没关系。”整个人被堵在谢安珩和狭小的沙发靠背之间,谢行之额角绷了一下。
“那我哪里没做好,哥哥告诉我,我……”谢安珩见他神色不对,不敢再开腔。
这幅手足无措的小媳妇样……谢行之真怕他现在揭穿,谢安珩会给他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一时间竟然有点怀念前几天那个蛮横不讲理的谢安珩,至少他能狠下心来拒绝。
“我本来就不是你哥哥,你自己也知道,为什么非得喊我哥哥?”
谢行之只能这样说。
谢安珩嘴唇动了动,像想说什么,但目光闪烁,又耷拉着眼皮不回答。
“因为……”面前的人静默良久,终于道,“这是我和你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谢行之:“唯一的联系?”
“……”
谢安珩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蜷了蜷。
谢行之听懂了。
即便他知道他这个哥哥是假的,这也是他们之前唯一的纽带。
对谢安珩来说,是真是假不重要,他就是想要一个亲密的关系,证明他和谢行之这个人之间的联系是真的。
而只要他继续喊他哥哥,他们之间的联系就不会断。
“人之间的关系除了兄弟,还有很多种。”
谢行之忽然又有些心软,想好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变成:“你也有很多朋友,不是么?不仅仅是有家人。”
“朋友?”谢安珩忽地抬眼,“我不想做你的朋友。”
谢行之一顿:“什么?”
察觉自己语气不好,谢安珩缓了缓:“岑向阳是你的朋友,我不是,我跟你关系更好。”
他认认真真道:“我和他不一样。”
谢行之把他这两句话在脑子里仔细品了几遍,才算是品出点不对。
不是家人,又要比朋友亲密,还非得特殊化,那还能是什么?
这是当他不知道,准备先潜移默化做个铺垫了。
谢行之刚刚那点小心疼立马消散,完全懒得继续和他抠字眼:“照你这样说,那岑向阳不是也和你一样喊我哥?”
谢安珩没想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复张嘴:“我……”
“不管怎样,你以后都不准再叫我哥哥。”谢行之一挑唇角,心道跟他玩这一套,你还嫩了点,“你以后直接喊我名字。”
“喊你名字……”谢安珩喃喃,“谢行之。”
语气轻柔缱绻,差点没给他喊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谢行之刚要阻拦,谢安珩又放了个大招。
“可是这样好像不太礼貌。”他跟衔着什么珍宝似的将这三个字在唇间反复品味,又道“行之,行之……我以后喊哥……喊你行之,可以吗?”
“……”谢行之已经彻底麻木了,面无表情摆摆手,“随你,你爱喊什么喊什么。”
眼见着谢安珩的心情因为他一句话大起大落,转瞬便变脸,又高高兴兴把他抱到床铺上,嘴里嘀咕着要去给他冲杯热牛奶。
谢行之在被子里穿好短裤,看他背影消失在卧室门口,心情就跟他的表情一样,无比复杂。
算了。
如今谢安珩身上还带着这么严重的伤,心理问题也没恢复,不适合跟他聊这些话题,万一又伤到他那颗小玻璃心,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躲着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
谢行之靠在软枕上,长长吁出一口气。
拒绝肯定是得拒绝的,先等这阵子风波过去吧,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仔细讲清楚。
现在先从拒绝那些过于亲密的举动开始,一点点把他的态度告诉谢安珩。
谢行之想到刚刚谢安珩那副在他面前玩心眼又吃瘪的小模样,忍俊不禁。
不就是铺垫么,他也会。
翌日早晨。
谢行之难得睡了个好觉,起得很早。
他这边刚有了一点动静,卧室门就开了。
谢安珩端了一碗肉末粥,食物的芬芳扑鼻,谢行之那几年吃惯了他的手艺,闻见味道就下意识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我带你去洗漱。”谢安珩也知道他喜欢吃这些,很高兴地弯弯眼睛,把碗筷放在小桌上,推来轮椅。
谢行之也不急这几分钟,他没等谢安珩过来,率先自己撑在床上挪进了轮椅里坐好,抬头问:“你今天有什么打算?去公司吗?”
他连正装都穿好了,想必是早起给他做完早餐就打算出门的。
“我在家里留了佣人,中午之前会回来陪你一起吃饭。”谢安珩道,“公司只是处理一点小事,不会太忙。”
谢行之听出他言外之意就是不想让他管,眉梢一挑:“怎么?还打算玩在夏家老宅那一套?”
“怎么会?”谢安珩一脸被冤枉,“我把我的笔记本留在这里,你随便使用,密码你知道的。”
“我不需要笔记本,你现在的处境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需要你老老实实把这个讲给我听。”昨天玩闹归玩闹,危险还没过去,谢行之不会拎不清轻重。
而他在半岛酒店已经亮过一次相,现在各家之间消息灵通,对手肯定很快就会知道他没死,一味躲避没有任何作用,主动出击才最保险。
但谢安珩显然不这样想,涉及到这方面,他倒是完全没了刚才百依百顺的模样:“公司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你把伤养好,再提其他的事吧。”
说着就一转他的轮椅,推进盥洗室:“你先洗漱,有什么要求随时对佣人提就好,我中午再回来陪你。”
谢行之懒得跟他在这打太极:“但我如果想出门呢?”
“当然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谢安珩语气温和,“外面阳光很好,是该多出去转一转,我在院子里也种了些花草,随时都能喊有人推你出去。”
分明是在故意装作没听懂,但他态度又好得不行,谢行之也发不出什么火来,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行。”谢行之知道他这块心病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好开解,“你去忙吧。”
他没有生气,谢安珩明显松了一口气,走前又仔仔细细地吩咐了一遍那些留下来照顾他的佣人和保镖,这才出门。
谢安珩不跟他讲,谢行之就只能自己去问别人。
他从浴室出来,吹了吹那碗粥,还有点烫嘴,便拿出那部装了他原先电话卡的手机,直接拨通了赵鸿钧的电话。
“喂?行之老弟?”对方的声音明显特别激动。
时隔一年,再次听见老朋友的声音,谢行之也心情舒畅:“赵叔,是我。”
“我没事,我在养伤,家里的小孩不好说话,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有没有空来我这小楼里聚一聚?我们聊一聊。”
作者有话要说:大谢:直接叫我的名字。
谢崽:好的,谢大宝。
小谢卒,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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