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年后。
德国。
汉堡机场。
候机厅内暖气开得很足,谢行之靠在沙发上,岑向阳在另外一头的商店里帮两人买吃的。
“你身体不舒服吗?”他身边坐着的青年小声问。
谢行之一怔,转头对他笑了笑:“还好,稍微有点累。”
身边的青年和他是在一家酒吧认识的,年轻人生性腼腆,不怎么爱说话,但一首吉他弹得让人非常惊艳。
后来在酒吧小巷子里,青年跟几个外国人起了冲突,谢行之出手帮助了他两回。
可即便如此,对方也没有对他热络起来,反倒像是有些害怕一样,见到谢行之就刻意躲着。
谢行之也不在意,只觉得这年轻人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又遭遇欺负,比较警惕。
但没想到今天回国,两人又会在机场遇见,还是头等舱的候机厅。
谢行之跟他打了个招呼,青年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这会儿突然过来向他搭话,让他有点惊讶。
而这个年轻人正是夏嘉誉。
“你应该带个头枕,还有眼罩。”他视线落在谢行之没有血色的嘴唇,“几个小时内飞机估计都不能起飞,你可以睡一觉。”
谢行之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我带了。”
只不过在背包里,被岑向阳一起背过去买吃的了。
顺着他的目光,夏嘉誉也望了一眼不远处岑向阳的背影。
“那等他回来,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你脸色很差。”
“好。”谢行之对他莞尔,“谢谢你。”
夏嘉誉却仿佛被他的笑容烫到似的,眼神飞速闪躲开:“没什么,不用谢。”
谢行之觉得他的反应可爱,没由来的又让他想起还在国内的小孩,不仅心情舒畅不少:“我是来这边治病的,前不久手术做完了,可能还没完全恢复。”
“那为什么不等恢复了再坐飞机?”夏嘉誉皱起眉毛。
“不放心家里的小孩。”谢行之轻轻勾了一下嘴角,“离开太久了,他也很想我,刚好马上要过年,干脆回去再休养吧。”
“……”夏嘉誉有些惊讶,“你已经有孩子了?”
谢行之明白自己的话让他误会了:“不是,是我弟弟,比我小十岁。”
在他眼里,谢安珩就算长大成年也依旧是个要人宠的小孩子。
听到这个解释,夏嘉誉松了一口气似的。
“怎么了?”谢行之不解。
“没什么。”青年摇摇头,“就是……你看起来很年轻。”
谢行之好像很高兴:“真的?”
“真的。”他看上去像个才二十出头的人。
更深层的话夏嘉誉没说。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这个人温和、谦逊又优雅有礼,他像是经历了很多风霜,阅历丰厚,但却仍然乐观地对整个世界充满希望。
这是夏嘉誉头一回见到如此复杂的两种气质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
很神奇,也很吸引人。
可他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女人能跟谢行之这样的人结婚生子。
要只是个弟弟的话……就能说得过去了。
谢行之不知道他身边的青年在短短几秒内想了这么多,他思忖着问:“那你呢,你是为什么回国?也跟家人一起过年吗?”
“……算是吧。”夏嘉誉目光闪了闪,掩下眼睫。
“行之哥!”谢行之还想说点什么,岑向阳的大嗓门来了,“给你,这边也没有热水,我只能给你买了一份汤。”
两份餐盘摆在他们中间的小茶几上,打断了谢行之和夏嘉誉的对话。
“谢谢。”早起赶飞机没什么食欲,到现在也的确饿了,谢行之接过一次性餐具。
岑向阳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这有啥好谢的,诶,我是不是挡着你们俩讲话了?”
他说完端起自己那份快餐,换到另外一边座位上。
谢行之于是笑着向他介绍:“这个小朋友之前是我在基尔市的酒吧认识的,没想到他也和我们同一个航班。”
夏嘉誉面色一顿。
小朋友?
他看起来……像小朋友吗?
“噢!那还真巧啊。”岑向阳吸了一大口果汁,“行之哥也有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弟弟,不过没你乖,那小兔崽子贼气人。”
“安珩已经长大懂事了。”这辈子谢安珩和岑向阳怎么都不对盘,谢行之只能无奈。
岑向阳咬下一口水果派,半捂着嘴唔唔唔地道:“天天跟你打电话哭鼻子说想哥哥的那种懂事?”
谢行之被他滑稽的表情逗笑:“等你再回去见到他就知道了。”
而另一旁的夏嘉誉却心里大惊。
行之……安珩……
先前聊天的时候双方都没问对方姓名,这时候他才忽然发现不对劲。
谢行之,谢安珩。
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母亲那边还是他周围的朋友都没少提起这两个名字,尤其是谢安珩的名字,都快把他耳朵磨出茧子了。
若是单独来看或许有可能重名,可如果放在一起,又还是兄弟关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果然应了他的猜想,岑向阳又说:“我不用回去也能知道,谢安珩就是在你面前表现得像个乖宝宝,对别人完全不是那回事,从小到大都一个样。”
谢行之摇摇头,不与他争辩。
“你回国是回哪里?”
夏嘉誉的震惊还没压下去,谢行之又转头问他。
“……回,回满北市。”他硬着头皮道。
谢行之哑然:“我们也回满北市,真的挺巧。”
仿佛是仍然不死心想再确认一遍,夏嘉誉张了张嘴:“请问……请问你们刚才说,你的弟弟是叫谢安珩吗?”
“对。”谢行之放下手里的汤盅,“你认识他吗?”
夏嘉誉脑袋摇的比拨浪鼓还快:“不认识。”
“我听朋友提起过。”怕谢行之怀疑,他补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