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瞳幽深,明明没太多表情,却仍旧不妨碍他给他巨大的压迫感。
像个突然发现入侵者的狼。
他甚至有种错觉,只要他行招踏错一步,面前的人就会毫不犹豫地撕碎他的喉咙。
最后夏嘉誉先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对谢行之道:“谢先生,你们聊吧,我先去找那边做音乐的公司了。”
谢行之:“啊,好。”
他离开的脚步像是在逃跑,谢行之也察觉不对。
他心道夏嘉誉跟谢安珩的关系的确微妙了一点,他知道夏嘉誉的为人,可谢安珩不了解,对他有敌意也正常。
“嘉誉是个好孩子,他只是听说我在这所以来见我,不是代表施家。”谢行之解释。
谢安珩“嗯”一声,恢复往常带着笑意的模样:“哥哥刚刚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是什么?”
他提起这一茬,谢行之也忽然想起来了。
“走,我们出去说。”这里太过嘈杂,人也多,谢行之揽着谢安珩的胳膊往大厅门外走。
离开的最后一秒,谢安珩再度回头朝夏嘉誉的方向看了一眼。
后者也刚巧在往他们这边打量,可他明显是想看谢行之,猝不及防撞到谢安珩的目光。
二人视线在空中对撞。
不到刹那,夏嘉誉撇开眼。
谢安珩这才地收回视线,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转过头。
宴会大厅门外还是直对着湖面,比起里面气温低上不少,跟喧闹的大厅截然相反,很安静。
在谢安珩隐隐期待的目光中,谢行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打开看看?”他摊开手掌递给面前的人,“去年在瑞士买的,本来想当生日礼物送给你,但后来准备做手术了就耽搁了。”
“哥哥……”谢安珩眸光微亮。
他小心翼翼接过盒子翻开——
一枚腕表静静躺在丝绒里。
表盘是古典沉静的蓝色,碎钻点缀,仿佛收揽日月星辰。
“翻过来看看?”谢行之见到他笑就知道他肯定喜欢。
谢安珩如他所言将腕表取出来,表盘背后精雕细琢着百达翡丽的标志,而在标志下方,篆刻了三个字。
他的名字。
“戴上我看看。”谢行之把表拿过来,谢安珩乖巧伸出手腕,解下自己原先那只,让他佩戴。
锁扣系上,大小颜色都刚好,谢行之满意道:“好看,正适合你。”
腕表的颜色特意挑选了他最喜欢的深蓝色,谢安珩盯着谢行之攥住他手腕的手指,感觉与他接触的皮肤开始发热。
谢安珩眼睫颤了颤:“谢谢哥……”
话还没说到一半,旁边又传来一个大嗓门打断了他们两人:“百达翡丽腕表!我知道,嘿嘿,行之哥特意去给你小子挑的。”
“向阳?”谢行之一下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力,更发现赵致殷也在,“你们怎么不在大厅里?”
赵致殷无奈耸肩:“他说里面闷,非要出来透气。”
岑向阳白他一眼:“我可没让你跟着。”
“哎,真羡慕啊。”当初是他陪着谢行之一起买的这块手表,岑向阳发出感慨。
星空表盘上的碎钻在黑夜里也幽幽散发着光亮,谢安珩故意将袖口往后拉了些,好让整个腕表都露出来。
但他动作进行到一半,岑向阳又说:“有哥的孩子是个宝,没哥的孩子像棵草。我要是当初有个这么照顾我的哥哥,别说送我百达翡丽,随便给我买点啥,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谢安珩动作一顿。
谢行之好笑地看他:“说得那么可怜,你回国没人给你准备礼物么?”
“哪能啊。”岑向阳道,“我一独生子,亲戚朋友里面我也是最大的那个,只有我给他们送礼物的份,所以从小到大我都有个愿望。”
赵致殷问:“让你妈给你生个哥哥?”
岑向阳:“诶你怎么知道?”
“……”被这两个人的对话幼稚到摇头,谢行之笑道,“行了,等你过生日,想要什么自己挑。”
谢安珩刚刚扬起的嘴角僵住。
“真的?”岑向阳大喜过望,“哥!行之哥,你就是我亲哥!”
谢行之莞尔,故意逗他:“那交给你的那些项目……”
岑向阳立即正色:“你放心,全部包在我身上!”
一行人嘻嘻哈哈,后面再说了什么,谢安珩没分出心思去听。
他摸了摸被体温慢慢捂热的表带,直到谢行之拉开车门喊他才回过神。
“安珩,上车了。”谢行之说着已经一条腿踏进车后座。
等人也跟着坐到他旁边,问道:“在想什么?怎么站着不动发呆。”
“哥哥。”谢安珩没回答。
谢行之:“嗯?”
岑向阳没说错,谢行之给他送礼物就是哥哥给弟弟送礼物,这是他的好朋友,生日时也送他礼物好像再正常不过,他没道理觉得不高兴。
但谢安珩不乐意听到那些话。
谢安珩想问谢行之会送岑向阳什么礼物,话到嘴边又想起什么,改口:“哥哥很喜欢夏嘉誉吗?”
谢行之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话题,微微怔了怔:“对,你呢?你觉得他怎么样?”
“……还可以。”谢安珩嘴唇动了动,“哥哥……”
“究竟怎么了?”他少有这样欲言又止的时候,谢行之察觉不对。
但谢安珩闭口不言。
几秒后,他低头试探着问:“你不喜欢他?”
“……”
谢安珩沉默良久,依旧摇头。
车身启动,后车厢内的安静让气氛有些凝滞。
谢行之忽然对车窗外笑着招了招手。
他转头一看发现是岑向阳跟赵致殷。
两人一同站在另一辆车边,前者在和谢行之告别,显然是因为刚才的对话,他脸上笑得春光灿烂。
谢安珩还没把视线收回来,司机调转方向,他又从车窗看到站在酒店门口的夏嘉誉。
夏嘉誉也眼尖地发现了他们的车,隔空朝谢行之挥挥手。
谢行之也朝他做出告别的手势,然后道:“夏嘉誉是个不谙世事的性格,我都有些难以相信,在夏家和施家这样的环境里能养出他这么天真善良的人。”
“我第一次在酒吧跟他相遇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哪个艺术家庭养出来的孩子。”
谢安珩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他每周末都会去那间酒吧赚点零花钱,我不懂音乐,但也能看出来他非常投入,整个人都沉浸到琴声里。”
谢行之眼睫微抬,整个人都因为这段让他高兴的回忆显得很柔和。
谢安珩也不由自主被他的语气和神色吸引,朝他望过去。
但他又想起谢行之在讲述的主角是谁,不足半秒便挪开眼,继续耷拉着眼皮。
“他一开始很胆小,我跟他接触了几次,他连话都不敢和我讲,看到我还会故意扭开头。”
显然谢行之对夏嘉誉的评价很高,很喜欢他。
如他在大厅里所说,这种喜欢就像小时候在棚户区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受人欺凌,于是挺身相助。
先有了他,又有了夏嘉誉,往后还会有别人吗?
谢安珩放在口袋的五指更加收紧。
就在他快坚持不住出声打断时,谢行之挑起眉梢转向他:“但这种性格放在商界不会有什么建树,所以你不用担心,夏嘉誉不会成为你的敌人。”
“……什么?”
谢安珩一愣。
“就算他成为你的敌人也不用怕。”谢行之长臂一伸把他揽过来,“我的安珩向来是最优秀的,夏嘉誉,施家,都不足为惧。”
“哥哥……”
谢安珩刚刚蓄积了满腔的小脾气倏地一下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谢行之朝他眨眨眼:“怎么了?你刚刚不是在担心夏嘉誉让施家东山再起,威胁到我们?”
“……”车厢内的空间狭小,他又被谢行之揽着,一抬眸又对上后者清澈的眼瞳。
谢安珩低下头,含糊道:“是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谢行之揉了一把他的短发,“我不在的这一年你都能做得这么好,现在哥哥回来了,我更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
“相信哥哥,嗯?”
哄小孩似的。
谢安珩:“……好。”
感觉到他那副别别扭扭的小模样消退,谢行之弯起眉眼:“那你老实和哥哥讲,以你现在的实力,如果施家拼尽全力要对付你,你有多少胜算?”
“十成。”谢安珩靠在他身上。
谢行之先是一怔,接着又笑:“怎么突然这么有信心?”
刚刚不是还愁眉苦脸的。
谢安珩没答话,反手把他又抱紧了一些。
半晌过去,他道:“哥哥相信我,我就有信心。”
“嘴贫。”谢行之很受用他这一些甜言蜜语,又趁着手感好再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谢安珩:“没嘴贫,我不怕夏景辉,更不可能怕夏嘉誉,就算他们两个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
实在是他想得太多。
在谢行之眼里,夏嘉誉也好,岑向阳也罢,他们终究是外人。
只有他是会让谢行之牵肠挂肚,会为他的每一丝利益精心谋划的人。
只有他,也只能有他。
感受自己被掌心指腹磨蹭过的头皮微微酥.麻,谢安珩掩下睫毛,蹭了蹭谢行之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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