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新看着那战战兢兢的小伙计,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想来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到自己这穿皂吏衣服的便害怕。
“来,别害怕,坐。我问你点事儿,你只须照实了说就行。”王汉新一边拿起馒头咬了一口,一边说道。
那孩子斜着身子坐了下来。王汉新便道:“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钱,没有名字,别人唤我小六。”那孩子见王汉新满脸笑意,略微放松了些许。
“哦,钱小六。听说你是卫州人,我问你这前年的水灾朝廷不是大力赈灾了么,你们怎么还会过不下去出去逃难呢?”
钱小六听了这话忍不住红了眼圈,压低着声音说道:“大爷问小的,小的不敢隐瞒。其实我们也是听别人传说的,那赈灾的东西都被克扣了。”
“克扣了?怎么会?谁那么大胆?”王汉新听了顿时瞪大了眼睛。
钱小六轻声道:“详情大家也不得而知,只是我们村里七百多口人淹死了近一半,房屋田地都毁了,可是别说银子,连粮食也没见到一粒。大伙没法子,只能向官府借粮食,借一还二才算熬过了当年,可谁知之后村里又起了瘟疫,死了上百人,来年时那田地都无人耕种,可要还的粮食却不能少,眼看着收成不行了,欠的粮食还不出来,那就又得再向官府借。大伙觉得不成了,只能开始逃难。”
王汉新听了不禁唏嘘起来:“竟有这种事情,我只听说朝廷拨了大量的银子粮食去赈灾,谁料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那你去年就出来逃难了,何以现在才来到长安呢?”
钱小六听了这话,眼泪噗噜噜滚落了下来,哽咽着说道:“我娘带着我原是要去颍州投奔舅舅的,谁知等到我们历经千难万险到了颍州时却发现那里出了邪教。”
王汉新差点把嘴里的那块牛肉给喷出来,好不容易把牛肉咽下肚子才道:“邪教?”
“是啊。那里近年来出了一个叫什么道教派,信徒众多,凡是不信的人都会受到威胁,甚至有灭门的。我们到了那里,我舅舅家早就举家逃亡了。我们没了着落,只能辗转来长安。谁知道半路上遇上了那些邪教的教众,我娘亲为了掩护我逃走被他们杀了。我一路乞讨为生,有走错了路,这才拖了这么久才到长安。”
钱小六边说边流泪,弄得王汉新都没了胃口,只吃了一半便停了口。王汉新从怀里摸了十五个铜钱放在桌上,又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来交到钱小六手中,道:“多谢你据实相告,这十五文是这顿饭的钱,你交给掌柜便是。这十两银子你自己收了,钱虽不多,但你年纪还小,要学些什么手艺或者将来做些营生总是用得着的。你既然历经磨难逃出这条命来,就好好的活出个样子来,别让你娘亲在天之灵失望。”
“恩公!”钱小六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恩公再造之恩,小人永世难忘!”
王汉新笑了笑道:“谁再造你啦,能再造你的只有你自己,别让我失望哦。走了。”
说罢,王汉新大步走出了店外,朝大街上走去。刚道巷口,忽然听到远处有许多人惊呼:“快跑呀!快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