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恐慌,轻浅的笑颜之下,莫名的恐慌就像根冰凉的锥子,一寸寸没入她的心。
“你在害怕什么?”感觉到额上她的指尖越来越冷,天绯皱眉,将那只冰凉的手捉住,握在掌心里。
很随意的动作,自然得未经半分思量,苏软的小手完全被覆盖在他的大手之中,很温暖,但视线为什么会模糊起来呢?
“天绯……”
“什么?”
“总这样笑着好累,我要是哭了,你能不能别骂我?”
天绯没有说话,于是苏软转身,轻轻拥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里,哭了。
像个明知道要被人丢弃,却无力回天的孩子,苏软这一场痛哭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
但,还是哭出来吧,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以后独自行走在这个仍然陌生的世界上,怕是很难再找到一个暖洋洋的怀抱,可以让她哭得如此过瘾了。
从不知道自己竟会有这么多的眼泪,也从不知道狐狸竟会有这么大的耐心。整整半个时辰,他胸前的雪白轻袍都已经凌乱透湿,那个平素里嚣张乖戾的家伙竟然没有表达半句不满,只是略有些僵硬地拥着她,眼神悠悠飞到很远的地方。
直哭得胸口隐隐作痛起来,才勉强停住,抽抽搭搭意犹未尽地离了天绯的怀抱,忽然又一声轻叹。
“是不是男人打算拍拍屁股跑了的时候,都会比较温柔?男人果然不是好东西。”
“……我以为你哭了这许久,会说出些什么情深意重的话。”天绯冷哂。
刻意忽略掉刚才看见她的眼泪时,心中陡然而生的那一阵钝痛,权当是曾被斑斓的重拳击中胸口,至今余痛未消罢了。
看来真的要快点回到雪原上去,因为在人间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奇怪。
“你救过我,所以离开之前,我可以再为你做一件事……”轻描淡写地说着,心情却又渐渐变得烦躁,于是翻身坐起,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双肿得像桃子似的眼睛。
“不用。”桃子却倔强得很,抹了抹眼泪,嘴硬道,“你已经救过我不止一次,我们两清了。”
“没清。”不假思索的语气。
“……怎么没清?”
“我虽然也救过你。”回身,居高临下,华丽丽地看她一眼,“但你是人而我是妖,我的命,比你的珍贵多了。”
苏软被噎得半晌无语,这妖孽,谦虚点会死么?!
“说吧,你想要什么?”
财富、权力、倾世的容颜,这个世界上万千人类趋之若鹜、求而不得的种种,只要她开口,他都可以为她做到。
其实这些事,本可以为另外一个人做的,但当时,他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于是那人径自去了,再相逢已不如陌路。
当初不曾做的,现在就为这个丫头做了吧,既然是报答救命之恩,索性报答得隆重些,在人间漂泊经年,见识了生而为人的窝囊和艰辛,如果站在高处能活得舒服,那么他可以将她送到最高的地方。
总之随便她高兴就好,他可不想回到雪原以后,连觉都睡不安稳,每晚在梦里看着这个傻子颠沛流离,啼饥号寒。
但傻子显然不了解他纠结的心理活动,此刻正躺在那里百转千回地盘算着什么,时而两眼放光,时而神情黯淡,却许久也不说一句话。
“你打算想到什么时候?”天绯终于失去了耐性。
“真的……什么都能答应我?”苏软试探着问。
“只要别太离谱。”
“送我穿回去,我想回家。”
“爱莫能助。”干脆利落地拒绝,“……我是妖,不是司命的天神,你那穿来穿去的事,我无从着手。”
“……哦。”落寞了片刻,眼神又明亮起来,“只要你能做的就可以?”
“是。”
“就算你平时不愿意做的事,也可以?”愈发得寸进尺。
“……可以。”天绯微微蹙眉,但仍然点了头。
苏软又想了想:“吃了你给我的小草,我的伤是不是很快就会好了?”
”赤焰草疗伤健体的功效世间无双,如果不出所料,你明天早上就可以活动自如。"女孩子脸上的笑颜霎时如鲜花盛放,让天维看得怔了一怔,却听见她欢欣鼓舞地说出她的愿望:”那明天,你陪我出去郊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