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今天一天他都很高兴,说你要回来了,才命人做了这汤,让我端给你喝……”
调羹“啪”地拍在案上,节节寸断,天绯脸色铁青地霍然起身,想要向外走,却只走了几步,便身形一晃,单膝跪倒在地。
“绯儿!”珑兮一声惊呼,上来扶住他,“你怎么了?!”
天绯不语,凌厉的目光狠狠盯住地面,额上渐渐有冷汗渗出来,咬了牙想要站起,骨髓深处涌上来的麻痹感觉却瞬间便卷走了全身的力量。
“喝了?”沧溟懒洋洋的语声从楼梯边响起,慢条斯理地踱过来,俯下身看了看他,“不错,居然还能撑着,当初你那老奸巨猾的祖父对我用这一招的时候,我可是当时就成了一滩泥的……”
“沧溟?!”珑兮起身看着自己的丈夫,向来娴静柔和的眸子里多了些惊怒之意。
“放心,死不了的。”沧溟说,伸手将珑兮揽进怀中,感觉到那个柔若无骨的身子正在微微发抖,便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是迷城而已,等会我把他关起来,药力差不多也就过了。”
“你……为什么要关他?”
“因为雪狐王族需要他安静几日。”沧溟轻描淡写地说,“等天骁回来了,我立刻放他出来……”
天绯的长袖如飓风般挥起,掀翻了身边的桌案,那白玉汤盅也被扫得凌空几个翻滚,在墙壁上撞了个粉碎。
暴怒之下的骤然发力,怎奈已经是强弩之末,孤直的腰背硬生生撑起来,冷冷看着父亲,目光却渐渐失了焦距,片刻之后,整个人倒地不动。
“你把他气坏了!”珑兮的眼圈有些微微泛红,挣扎着想摆脱丈夫的禁锢,走过去看儿子,却只觉身体一轻,已被沧溟打横抱了起来,向楼下走去。
“书楼我借用几天,你身子弱,不要看那么多书了,倒是这目无尊长的死孩子,实在应该受些教化,让他在这里关几天,也是有好处的……”
昨夜,北疆山中下了场小雨,清早起来,虎王洞府外的几树杏花已粉嫩嫩地含了水珠,迎着春风妖娆初放。
兔子苏软坐在树下,呆呆地看了会那花枝,又向远处瞄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伸出只小爪落寞画圈。
狐狸原说过一两日就会回来的,而现在,已经三天了。
说话不算数,可不是他的风格。
昨天做梦,梦见他被一只满脸褶子的老狗狗拼命咬住裤腿,想要走过来却总也迈不开步子。
……怎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啊?
身侧有窸窣之声传来,一只漂亮的棕色小野兔跃出草丛,衔了几株嫩绿嫩绿的青草,跳到苏软面前。
“你好!”苏软打招呼。
这只兔兔,今天早上已经是第二次来了,而上一次来的时候,嘴里衔的是一朵黄嘟嘟的野花。
小棕兔看着苏软,黑宝石样的小豆眼里竟显出些羞涩之意,将青草放在苏软面前,又向前推了推,眼神满是期待。
苏软会意,低头吃了一根,甜滋滋的味道很不错。
“谢谢。”她说。
小棕兔倍受鼓舞,原地欢跳了几步,想凑上前来,却又有些不好意思,情深深雨濛濛地看了看苏软,转身跑走了。
“它喜欢你……”虎王斑斓不知何时已抱了臂膀斜靠在洞府门口,饶有兴味地旁观。
苏软小脸一囧:“怎么可能,它是只兔子。”
“莫非你不是兔子?”斑斓笑道,“不要小瞧了白英俊,它爹可是这山中的兔族首领呢。”
“……谁是白英俊?”
“就是刚刚那只兔子啊,因为通体雪白,所以都叫他白英俊。”
“它……不是棕色的么?”
“染的,那家伙闲来无事喜欢染自己的毛,前几个月他还是花的呢。”斑斓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我去巡山了,你乖乖在洞府里待着,不要乱跑。”
“斑斓。”下意识地叫住他。
“什么?”
“……你今天巡山,为什么是人样了?”
”今天可能会有客人来,我得出去迎迎,光着,总不大好……”斑斓摸着脑袋笑了笑,”我走了,你就待在洞府里,干万不要乱跑啊。"说着,大步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