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老”这个词于我,原本扯不上半点关系,即便是作为人类的她,也还远不到称得上老的年纪,然而她眼中的寂寞和委屈是我从未见过的,越来越黯淡的语声,在不经意间便搅乱了我的心。
“我是人,是人就总会老。”
“我最喜欢夜雪,但几十年后,我变成腰背佝偻,齿摇发疏的模样,夜雪还会喜欢我么?”
“我不想短短的几十年后,就从这世上消失不见……”
“夜雪,我不想再也看不到你……”
……
有些错误如同命运,注定扭转不了也摆脱不掉,我无法忽视她的恐惧和忧伤,更重要的是,我无法想象区区数十年之后,她就将在我的生命里永远消失。
当我拥她入怀,在心里做出那个决定,一切便已经万劫不复。
噬魂之术说得简单些,就是以妖魅的元神为滋养,让一些原本弱小或者平庸的生命变得更强悍,更长久,洪荒年代我的父辈曾藉此驯养熊罴虎豹之类的猛兽,让它们拥有妖魅的异能,成为征战四方的力量。由于这样的方法太过残酷和危险,长风王族将其作为不传之秘,自天下平定后,就再未曾用过。
触犯了这条禁忌,就等于背叛长风王族,但要实现她的愿望,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不久之后初月族人的眼中开始闪烁起妖异的冰绿色光芒,那是噬魂之术在他们身上留下的最初的痕迹,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更强的力量和长久不衰的容颜,但自此便像撕开江堤的洪水,在这个人类部族的血脉里泛滥成灾。
“听说雪狐王族占据的北方,冬天可以看见很美很美的雪,我把那里抢过来,送给你做领地吧……”有一天,站在山顶看风景的时候,她对我说。
我忽然觉得,有些事情必将,或者已经,超出我的掌控。
初月大军逼近雪狐族领地的过程轻易得让人难以置信,但当绯红色的大雪纷扬而下,来自妖族的惩罚才刚刚开始。雪住后,致命的瘟疫在初月部族的营地里蔓延肆虐,琰,那个统治着极北之地,拥有无上尊崇与威严的雪狐族君主,便用这样一种无声无息又撼人心魄的方式,冷酷地迎击了来犯之敌。
站在一天一地的殷红里,如同置身血流漂杵的地狱,我忽然觉得茫然,深深的倦意萦绕心头,甚至第一次开始反省自己对她的纵容。
但我最终没有硬下心肠阻止这一切,也没有离开,初月部族此时已成为整个妖界的敌人,退却便意味着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我终究还是见不得她无力伏在我肩头的样子,
她的眼泪是我永生永世也无法挣脱的枷锁,曾经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
当那个叫做云歌的男子站在我的面前,我几乎已经忍不住要冷笑,这世上有些人注定无法装扮成别人的样子,因为他们与生俱来的光芒,不是一袭长衫,一片轻纱,或者一个巫医的名号就能遮掩住的。
“离开这里,回到你们来的地方去。”云歌如是说。
尊贵的雪狐王琰陛下,在重创了他的敌人之后,又试图做着最后的拯救。
我至今并不憎恨他,尽管他将我此生唯一爱过的女子推入牢狱,尽管在此后漫长的岁月中,雪狐王族成为我魂牵梦萦的最重要的对手,但凭心而论,我仍然折服于他的气度和坦荡。
能亲手拯救敌人生命的人,不应该被僧恨。作者有话要说:承蒙诸位捧场,入群的人越来越多了,天维暖人间群眼看着就要满座,所以又新开了个天维暖人间的贰分舵,69010864,敲门砖:不想当厨子的裁缝不是好司机,在此多谢滋迎润济,也欢迎有兴趣的宝贝儿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