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软已经无力再去研究这其中的逻辑关系,扶着树站起来,惨然一笑:“两位,我先回去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我真的很想睡觉……失陪!”
说着,晃晃悠悠地就要向村内走。
“王后的意思是,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命不该绝,所以不会寻死觅活。”沧溟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冷冷开口,“雪狐王族会倾尽全力,把这孽障的性命找回来,但他必须回王宫去。至于你,性命暂时可以留着,跟不跟我们回去,悉听尊便。”
苏软的脚步顿住,回头:“您……能不能……再说一遍?”
“你耳朵聋么?!”沧溟忽然发飙,“本王跟你说话,你敢让本王再说一遍?!”
“……我错了,但,你真的不杀我了?”
沧溟不怎么待见地白了她一眼:“莫伤离既死,剩下的初月余孽已不足虑,你的性命也可以暂记在你那里,王后是力保你的,我愿赌服输,也不与你为难,若那死小子非要带上个活物,我雪狐王宫也自有你待的地方。”
这个算是邀请了吧?但……
“你们,刚才拿我的性命打赌?”
“你不情愿什么?就你那条小命,能让本王和王后拿来打赌,应该觉得三生有幸才对。”沧溟哼道。
“回去了,是不是就真有希望救他了?”
“不知道,”沧溟不留情面地挖苦,“不过肯定比躲在庄户院里吃烤肉要有希望得多!”
……拜托,吃的最多的是你吧。腹诽,但没敢说出来,只是傻笑。
“至于回不回去,天明之前,你们自己定夺,我养了三个孽障,一个比一个更孽障,也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说完,上前拉了珑兮的手,飘然转身,渐渐又幻化成白又白夫妇的造型,回村子里去了。
“回去!买站票也得回去!”苏软精神大振,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狗腿地连连答应。
“你几时学会替我做主了?”身后,有冷冰冰的声音问。
“就这一次。”苏软没有回头,“你要是再啰嗦,我就去死。”
“……”
“狐狸。”
“……嗯?”
“走之前,再为村子里做件事情吧。”
那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距鹿儿坡数十里之遥的高尚帮老巢出了点事情。
对此,高尚帮官方的说法是:因帮主任高尚性情豪迈,尚义气,好交游,某日率帮众劫富济贫时,偶遇一武功卓绝的白衣公子,几番切磋,不分胜负,最终惺惺相惜,结为莫逆。后来白衣公子离开草原,临行前特到帮中拜访,言其曾借宿于鹿儿坡村,故以阖村老少的安危相托,请求任帮主今后予以庇护。任帮主毫不犹豫,毅然应允,终其一生,与鹿儿坡村秋毫无犯,在广袤的塞外草原上留下了一段人人称道的佳话。
而帮中喽啰们私底下流传出来的另一个版本却是:当天清早,高尚帮百十来号马匪还没睡醒的时候,那个在鹿儿坡村胖揍了他们好几次的白衣男子就从山门闯了进来。那主儿也不知是不是人,明明一张极俊的小白脸,手段却高得像个活妖怪。因此明岗暗哨十余人,居然谁也不敢上前阻拦,只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脚踹开帮主的房门走了进去,将睡眼惺忪的帮主从床上拎起来,然后气定神闲地跟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我要走了,但我家那丫头不放心村子里的人,怕你报复,你会报复么?”
任高尚怔怔地看着他,说:“不会。”
第二个问题:“我是该相信你,还是把你这夷为平地,以绝后患?”
任高尚脸色惨白:“我高尚帮虽是马匪,却轻生死重承诺,既说不会,就必定不会,你又何苦斩尽杀绝?”
第三个问题:“如果言而无信,你猜会怎样?”
这个问题是微笑着问的,那人笑起来好看得要命,但任高尚却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后来任高尚真的一辈子都绕着鹿儿坡走。
鹿儿坡的人们天亮之后发现,天绯公子、小苏姑娘,还有昨晚让他们掬了好几把同情泪的白又白夫妇,竟然在一夜之间不告而别,集体消失了。
待追出去时,看见有人用树枝在村口的土路上画了个又大又圆的笑脸,边上歪歪扭扭几行小字,请村中唯一识字的里正大爷来念,才知道写的是:
马匪不会再来了,要活得像神仙一样高兴啊!
据说从此以后,鹿儿坡又有了个别号,叫做一一神仙坡。作者有话要说:下周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