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瞧见她的不对劲,跑了过来,连声地问:“雪儿,怎么了?”
容蓝雪跟丢了魂似的:“娘,包袱不见了。”
“甚么包袱?”叶氏一愣,朝床上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顿时跳将起来,去翻那枕头被褥,“放鞋子材料的包袱不见了?!”
容蓝雪喉头发涩:“定是他们没找到婚书,就把那包袱拿走了。”
叶氏气得直跳脚,大骂:“他们真不是好东西,找婚书就找婚书,偷人东西作甚么!”
“不是他们,就是他!”容蓝雪十分地气愤,语气异常坚定,“除了我爹,还有谁会紧张那封婚书?娘,我是一定要走的了,不管你走不走,我都要走!”
“雪儿,你原本不是也想留在临江的么?”叶氏见她这样,有些胆怯。
容蓝雪道:“我是想留在临江,这心愿到现在也不曾改变过。但我是要堂堂正正地,以嫡女的身份留在临江,而不是和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连个名分都没有的留在临江。”
叶氏难过地看着她,心中满是愧疚。都怪她没用,害得女儿从嫡女变作了没名分的私生女,竟连那些庶子庶女都不如了。
需要去告容天成么?可他毕竟是自己的夫,而且她多年无子,也没有休她。叶氏很矛盾。
容蓝雪知道她在想甚么,道:“娘,你所求的是甚么?一是不被休。二是给我寻个好人家。可现如今,爹为了得到你的婚书,连偷东西的下三滥手段都使出来了,你以为他拿到婚书后会去做甚么?他第一件事就是休了你!”
叶氏大惊:“不会罢?!”
容蓝雪看着她,不说话。
叶氏自己一点一点地挫败下去,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了衣襟上,把蓝色的布料晕染成了黑色:“如果我被休了,还有甚么活头。”
“所以,还不如去告他停妻再娶呢。”容蓝雪斩钉截铁,“八姨娘虽说目的不明,但她的话却是有道理的。”
叶氏仔细思考起来,若是去告容天成,他必定要同江氏和离,而他因有官职在身,又不会受到刑罚,其实容蓝雪的这个建议,真的还是可行的。只是,她还有担忧:“如果真打了官司,你爹怀恨在心,还是寻个由头把我给休了呢?”
容蓝雪道:“娘,休妻也不是那么好休的,七出之条,你犯了哪个?”
叶氏嗫嚅道:“我没能给他生个儿子……”
容蓝雪道:“娘,你是没能生,可他纳妾了不是?那难道不是他的儿子?还不止一个呢。况且除了七出,还有三不去呢,爹他先贫困后富贵,你恰好符合这三不去中的一条,所以,他是休不了你的。”
叶氏精神一振,惊喜地道:“真的?”
容蓝雪笑道:“自然是真的。”
叶氏激动起来,把怀里的婚书拿出来摩挲了好几遍,终于下定了决心:“雪儿,我们去告,我们就去告!”
容蓝雪马上站了起来,道:“事不宜迟,我们该现在就去。”
叶氏一看窗外,那几个婆子就站在屋檐下,完全没有一点儿想要离去的意向,不免疑惑:“他们不许我们出竹轩的门呢,怎么去?再说,也没必要这么急罢,等咱们被冤枉的事水落石出再说。”
容蓝雪却连连摇头,望着聚在大门前,挤在檐下躲雨的那几个婆子道:“谁知道他们会如何处置我们,而今爹他没能拿到婚书,对付我们的心和江氏是一样的,他们俩联起手来,咱们只怕根本就没机会出去了。”
叶氏忧虑道:“可她们守在门口,我们想出去也出去不成呀?”
容蓝雪想了想,快步走向后窗,朝外看去,发现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连忙招手叫叶氏过来。
叶氏奇道:“她们只守前面,不守后面的?”待仔细一看,马上恍然,原来从后窗出去,根本就没有路,只有一道高墙矗立在那里,就算她们翻了窗户出去,也走不出竹轩,所以她们才干脆没守。
只是,这连婆子守都懒得守的地方,她们如何能出得竹轩去?就算出了竹轩,又如何出得了大门?
叶氏望着外面仍旧漆黑的天和漫天的雨帘,愁容满面。
突然,窗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吓得她一把拉过更靠近窗边的容蓝雪,颤着嗓子道:“有,有鬼……”
“这世上哪来甚么鬼,只有装鬼的人。”容蓝雪一点儿也不怕,拉开叶氏的手,又朝那窗边去,低头看窗户底下。
然而外面黑乎乎的一片,屋内点的又是蜡烛,光线根本照不到这么远。就当容蓝雪正欲翻窗而出一探究竟之时,窗下终于传来个微弱的声音,但听起来却虚弱无比:“容,容姑娘……是我……我是八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