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此时六神无主,只晓得问容蓝雪:“雪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容蓝雪心情愉悦,道:“自然是回容府去,那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叶氏惶恐不安:“你爹恨着我们呢,该不会把我们给赶出来罢。”
容蓝雪笑道:“爹和江氏和离,可是县太爷亲自断的案,他若把我们赶出来,那就是不给县太爷面子。他以后还要在这临江县做生意呢,想来也不敢太得罪县太爷。”
叶氏想想,觉得有理,再说她们除了容府,也再没地方可去,于是便跟在容蓝雪后面,准备到容府去。她们还没走几步,就见李大仁亲自驾着马车赶了过来,殷勤邀请她们上车,道:“太太跟大小姐怎能走路回去,快些上车。”
叶氏就要上去,容蓝雪却不领情,悄声道:“娘,江氏走了,以后你就是容府的女主人,怎可同个姨娘的娘家走得太近?”
叶氏猛然醒悟,谢绝李大仁好意,同容蓝雪两人步行回府。李大仁跟了一路,也没见她们有回转心思的迹象,不免失望至极。
容府门前,居然立着江致远,他深锁眉头,在门房前踱来踱去,而那些看门小厮三个一群,五个一伙,都在议论纷纷,根本没人搭理他。容蓝雪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叶氏则邀请他进去坐坐,心想若是有外人在,容天成碍着面子,兴许就不大会责罚她了。
江致远一心挂着的却是江氏,一见她们就问:“不知我表姑如何?”
容蓝雪没有告诉他江氏被告的事,只道:“她带着青姐儿回娘家去了。”
江致远便不再问,道过谢,转身走了,大概是去江家了。
容蓝雪继续拉着叶氏朝里走,门房小厮们见了她们,神色怪异,有几个伸着手,好似不知该不该拦她们。容蓝雪目不斜视,昂首阔步,那几个小厮就最终还是把手伸出去了,有的甚至还行了个礼。
出人意料的,门里有一辆油布小车,仿佛就是为她们准备的一般。容蓝雪正奇怪,就见大姨娘迎了上来,当面跪下,把头磕得山响,连声道谢,谢她们替她报了仇。
叶氏一直在恍神,容蓝雪只得站出来,冷冷地道:“我们状告我爹,是为了自己,同你没有关系,这头,我们受不起。”
大姨娘不以为意,跪在地上道:“其实老爷每年都给太太和大小姐寄了钱去,只是被三叔公给侵吞了,此人我已将他带回,任凭太太和大小姐发落。”
大小姐?容蓝青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三叔公的事,容天成好像是提起过,敢情大姨娘去容家村,就是为了这个。不过,这府中人人心中都只有自己,容蓝雪可不相信她有这般好心,冷笑着道:“若我没有猜错,大姨娘把三叔公带到临江,原本是为了有个人证,好告上我爹一笔的罢?可惜却被我们抢在了头里,计划落空,不过好歹结果是一样,也算是遂了你的愿。而今三叔公再无用处,就顺水推舟,把他送到我们面前来做人情,是不是?”
大姨娘愣愣的,没承认,也没否认。
容蓝雪盯着她,语气严厉:“你若是觉得我们从乡下来,甚么都不懂,好拿捏好欺负,那你可就错了,谁也不是傻子,莫要以为自己很聪明。不过——”她缓了缓脸色,道:“我们所求甚微,不过安稳而已,并不想害谁,只要你们恪守本分,自有好日子过。”
大姨娘重重磕头:“大小姐误会了,我确是来道谢的,杀子之仇痛彻心扉,如今终于大仇得报,我对二位感激不尽,即便你们不领情,这份情我也是记下了,以后太太和大小姐只要有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着,朝那油车一伸手:“太太,大小姐,请上车,各位姨娘都在厅里候着给你们请安呢。”
这样大的阵仗?江氏可是前脚才走的。是她们期待这一天太久,还是适应性太强,不在乎谁来当家了?容蓝雪微微讶异,不过也没拒绝大姨娘的示好,扶着叶氏上了车——她不想和这些姨娘们走得太近,但也不想闹僵,毕竟以后还要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不是?
大姨娘没有随她们一起上车,只是跟在车后,半垂着头,毕恭毕敬。
小油车在垂花门前停下,马上有婆子丫鬟迎了上来,拿板凳的拿板凳,撑伞的撑伞——尽管天上只有零星的几点雨丝,根本打湿不了头发。
容蓝雪由丫鬟扶着胳膊走下车,心道这待遇可真是天差地别。进了垂花门,走上抄手游廊,前头领路的,还是入府那天为她们引过路的秋梨。大概是怕她们算旧账,秋梨很是拘谨,容蓝雪看见她好几次都差点走成顺边。
其实这丫头算不得坏,不过是迫于位高者的情势而已,因此容蓝雪在踏进正房时,冲她笑了一笑,可谁知秋梨更为紧张了,这真是让她啼笑皆非。
刚一踏进厅门,便有丫鬟迎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礼,口称:“太太,大小姐。”
容蓝雪抬眼一看,忍不住笑了,此人不是一贯趾高气昂的怜香,却又是谁?这会儿她敛去一身锋芒,低眉顺目,好似变了个人一般。容蓝雪忽然记起,方才在官衙门口,江氏登车离去时,是带了露珠儿等几个丫鬟的,于是随口问道:“你怎地没有跟了江氏去?”
怜香大概以为她是要寻茬,竟是浑身抖了一抖,勉力笑道:“跟了她去的,都是原先的陪房,我本就是容府丫鬟,所以留下了。”说完又急急地补充:“先前奴婢对太太和大小姐不恭,全是江氏指使,奴婢亦是被迫无奈,还望太太和大小姐大人大量,饶了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