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都四十六啦。”李夫人笑眯眯地拉起容蓝雪的手,带了她顺着莲花池慢慢朝前走,“我一直想你们姊妹来家玩,却苦于没有机会,今儿总算是凑巧,碰见你了。我没想到雪儿这般的有本事,竟已经开始帮着家里做生意了,真是虎父无犬女。”
容蓝雪承认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手艺的,但虎父无犬女这话,她还真不爱听,闻言便只笑了笑,没有作声。
李夫人带着她到池畔坐下,命人端上茶水点心,问道:“雪儿,你这番是来交货?不知做的是甚么好东西,说来让我也听听?”
因李玉嘱咐在前,容蓝雪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便只得道:“也不是甚么好东西,李夫人一问李公子便知。”
李夫人眼光闪动,脸色骤然暗淡几分,问道:“是一双鞋子罢?用料奇多,繁复无比的鞋子,是不是?”
既然她知道,又来问她作甚么?容蓝雪没有作声。
李夫人苦笑一声,道:“玉儿实在是……那女人都已经死了快三年了,他却还是放不开。”
那女人是指履儿么?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么说来,她做的鞋子,都是给一个亡人的?容蓝雪不太高兴,不过看在每个月一百多两银子的份上,没有再多想。
“雪儿,你答应他了?”李夫人突然问道。
容蓝雪点了点头:“夫人,我不知道李公子的事情,我只是个生意人。”
李夫人点了点头,又问:“他每个月给了你多少银子?”说完,不等容蓝雪作答,就道:“不管他给多少,我再加一倍,买你推掉这笔生意。”
这母子俩是要作甚么?容蓝雪惊讶不已,每个月一百多两银子已是令人振奋,这李夫人居然还要再加上一倍。想想那白花花的银子,容蓝雪垂涎三尺,但做生意最重要的乃是诚信,她不能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来,因此只得咽了咽口水,无比艰难地拒绝了李夫人的要求。
李夫人神色黯然,道:“也罢,也许这就是命。”
这是他家的家事,容蓝雪不知如何接话,默默坐着。还好李夫人很快觉出她的尴尬,出声留她吃饭,容蓝雪趁机婉辞,脱身出来。
坐在回家的轿子上,她想着以后每个月都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午时阳光正盛,轿子里虽然搁了冰,也还是闷热难当,是不是可以学一学李府,把这轿子换成竹编的呢?容蓝雪正思忖,轿子停下,轿帘被掀开,玉盘伸出手来,扶她下轿。
垂花门就在眼前,她拾阶而上,顺着抄手游廊到房,歪倒在铺了凉席的榻上。玉盘自动跪下,拿了美人捶,为她捶腿。怜香跟着进来,禀道:“小姐,今儿府里出了几件大事,您可晓得?”
容蓝雪见她面色虽然镇定,但仍然掩饰不住有一丝焦虑,忙问:“出了甚么事?快讲。”
怜香道:“这头一桩,就是江致远江公子,正式过继给江府了。”
这是迟早的事,哪里算得了甚么大事。容蓝雪面现不悦。
怜香不敢再卖关子,快速地道:“江公子前脚过继,我们老爷后脚就去提亲了。”
“提亲?”容蓝雪心中一动,忙问,“为谁提亲?”
怜香道:“老爷想把二小姐许给江公子。”
原来是容蓝青,容蓝雪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隐隐有些难受,连她自己也说不上为甚么会有这种感觉。
怜香继续道:“老爷本以为这是天作之合,却没想到太太根本不同意,而且一气之下,撤销了所有同容府的合作。听说这会儿容家的各个店铺正乱成一团糟呢,江府也不管,只顾查账,说是要在七日之内,抽出所有江家的股份。”
江家要撤股?容蓝雪突然想起容天成跟她说过的那些话,猛地站了起来:“江家虽不如容府有钱,但胜在势大,他们把股份一撤,以后老爷做起生意来,岂不是举步维艰?”
怜香在容府待的时日长,以前又是在正房伺候的,在这些方面懂的不比容蓝雪少,闻言道:“岂止举步维艰,好些生意,别人都是看在江府的份上,才同老爷合伙的,这会儿江家一撤,他们也纷纷撤股的撤股,毁约的毁约,只怕,只怕容府要……”她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没敢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