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蓝雪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抢着道:“我知道,我知道,容府的小姐们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您待在容府,没得辱没了您的一世英名,我劝您还是赶紧走罢,还待在容府作甚么呢?以您家的权势,哪里寻不到住处?完全不必待在这里受气嘛。”
“你以为是我愿意待在容府?我这就走!”宗云龙竟是受不得一点儿气,袖子一甩,拔腿就走。
容蓝雪一吐胸中浊气,捂嘴暗笑,从后添柴加火道:“三公子可得快些走,不然走慢了,被人留住,就要让我怀疑你是故意慢些迈步子,好教人来拉你了。”
宗云龙气得不轻,低头朝路边捡了块石子儿,就要朝容蓝雪砸来,但手在空中划了好几下,还是忿忿丢下了,惹得容蓝雪大笑。
宗云龙气哼哼地,转头就走。其实这人生起气来,也并无损于他的英俊外表,果真生了副好皮囊,容蓝雪正想着,忽闻菊花丛中传来一声惊呼:“三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谁惹你生气了?”
声音很熟,仿佛是绛姐儿。容蓝雪朝前走几步,探头一看,果见金灿灿的菊花丛中,钻出个银红衣裙的女孩儿来,拖住宗云龙的胳膊不放,正是三小姐绛姐儿无疑。她一看就是盛装打扮过,头上梳着未嫁女子最时兴的同心髻,左右插了三对镂花金簪,发后还插了一把比巴掌还大的象牙梳。身上穿着一件银红色的刻丝小袄儿,外头罩着百花衫,底下一条撒花百褶裙,长长的裙摆,直拖到地上,遮住了那双红色的高头履,只露出镶了珍珠的翘头来。
不得不承认,容家的小姐们,都生就一副好样貌,即便宗云龙英挺出众,此时盛装的绛姐儿站在他旁边,丝毫也不见逊色,直让人想赞一声:好一对璧人儿。
好一对相称的俊男美女呢,容蓝雪忍不住赞叹一声,然后转头就走,连招呼也不想去打一个——绛姐儿对宗云龙是甚么心思,她早已明了,这会儿上去,岂不是自己朝枪口上撞?若被她知道宗云龙的气恼源自于她,还不得把她给撕着吃了!要是让她知道宗云龙对容府小姐印象不佳的根源,就是来自于她这里,事情就更糟糕了。
容蓝雪越想越觉得此地不可久留,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几乎要跑了起来。
但事情往往事与愿违,还没跑两步,就被提着长裙,跟风一般卷过来似的绛姐儿拦住了去路。
绛姐儿柳眉倒竖,杏眼圆瞪,显得气愤无比,指着容蓝雪怒问:“你作甚么惹恼了三公子?”
容蓝雪无奈叹气:“他这人,脾气太火爆,只要与他遇上,不管怎样做他都会生气,我又有甚么法子?”
宗云龙脾气不好,人尽皆知,绛姐儿更是亲身体验过,因此听了这话,就有七八分相信,但是心上人吃瘪,她岂能不维护,因而想都不想,就对容蓝雪道:“大姐,他是客人,不管谁对谁错,你都该跟他道歉。”
容蓝雪道:“我已经承认错误了,还要我怎么道歉?”
绛姐儿很是坚持:“那就再道一遍,一直到三公子不生气为止。”
这也太过重色轻姐了罢?容蓝雪横她一眼,拨开她就走,绛姐儿不肯,重又去拦,两人推推攘攘,乱作一团。
绛姐儿力气不如容蓝雪,裙子又长,很快就被踩住了裙边,摔倒下去,容蓝雪怕被带倒,及时抽身,跳将开来,险险避过一劫。绛姐儿重重摔倒在石子路上,硌得浑身生疼,登时哭得梨花带雨。
宗云龙本已走出一大截,听见哭声,又折返回来,立在一旁啧啧出声:“瞧瞧,瞧瞧,我就说容家小姐根本不晓得甚么才是贤淑,居然在园子里就打起来了。”
绛姐儿一见宗云龙,愈发哭得赖劲,就在地上朝他身上扑。宗云龙一个闪身,避到容蓝雪身旁,怪叫:“男女授受不清,三小姐,别教我说出难听的话来。”
容蓝雪这会儿怒火中烧,见他自己跳到旁边,怎能不抓住机会,拳头一握,就朝他身上招呼。宗云龙唬了一跳,似有些不敢置信,就算是海沿子边上民风开放,也不见女子这般明目张胆地打人的。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容蓝雪已是朝他身上招呼了好几下,她在容家村时,也曾下地做过粗活,很有两把力气,是以宗云龙虽说身子骨结实,挨了这几下也还是疼,当即怒骂起来,连连闪躲。
绛姐儿张着嘴巴呆愣了一会儿,慌忙站起来,猛扑到宗云龙身上,要替他挡拳头。可谁知宗云龙躲她更甚过躲容蓝雪,连声叫骂:“容府小姐究竟有没有修过妇德,怎么连投怀送抱的事都做出来了?”
甚么不贤淑,都是小事,但男女大防却是大事,容蓝雪听得他这般说绛姐儿,又气又恼,却见绛姐儿似没听见一般,愣是缠住宗云龙不放,她只得去骂绛姐儿:“你忘了你同你姨娘娘家侄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