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蓝雪连忙拉住她道:“别,客客气气地把他请走,人家也不欠咱们甚么。”或许是因为没有太深的感情,所以尽管灰心失望,但也没有那么痛彻心扉罢。有时候,容蓝雪真恨自己看事情太过透彻,其实成婚成婚,不就该稀里糊涂,昏昏乎乎地嫁人么,要是凡事看透,就会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来,最后落个剩女下场了。
怜香出去后,江致远的声音隐隐约约自门外响起,大概是说,他就是得知容蓝雪受伤,所以才特意过来探望的。但怜香只说了四个字,就把他给打发了,那四个字,容蓝雪听得分明,乃是“授受不亲”。
她突然就想到方才在花园子里,一面狼狈地推开绛姐儿,一面大骂男女授受不亲的那个人来,忍不住笑了起来。怜香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慌忙去安慰容蓝雪:“小姐,或许江公子只是一时糊涂,他平日里待小姐还是好的。”
容蓝雪诧异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怒极反笑?”
怜香不好意思起来:“许是我想差了。”
容蓝雪把刚才在花园子里发生的事讲给她听,怜香听后果然也笑起来,但等听到容蓝雪拳打宗三公子这节,脸色就刷地白了下来,哆哆嗦嗦地道:“小,小姐,你把宗三公子给打了?!”
容蓝雪想起当时情景,还是忍不住地笑,道:“两回的浊气,终于让我一吐而尽了,看他再敢无理骂人。”
玉盘哆嗦着凑过来:“小姐,那可是宗家三公子,老爷亲自请到府里来住的人,三小姐和五小姐都暗地里喜欢着他呢,您,您居然把他给打了?这要是让太太给知道,可怎么办才好呀?”
知道就知道,甚么要紧,反正不是我要嫁他。至于绛姐儿和缃姐儿,同她更没有关系。容蓝雪一想起方才在园子里,绛姐儿扒着宗云龙不放的场景,心里就烦闷得慌,暗道,他有句话还真没说错,容府有些小姐,行为举止的确太过了些。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孩儿的言行,是会影响到全家族的待嫁姑娘的,容蓝雪想了又想,还是站起身来,道:“咱们去暖阁。”
这若放在她讲拳打宗云龙之事前,怜香和玉盘定会说一句:“小姐,您终于想通了?”可这会儿她们听说她要去暖阁,却是双双瞎白了脸,一边一个拉住她的胳膊,不许她走。玉盘苦苦哀求:“小姐,您手伤着了,还是在屋里待着罢,万一太太问起来,可怎么答话呀?”
怜香亦劝:“就算小姐觉着自己占理,也得避避风头,依三公子那个臭脾气,指不定当场就讲出来了,到时太太当着客人们的面下不来台,就算不想罚你都得罚了。”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容蓝雪想了想,道:“既是这样,为防着他恶人先告状,我更得去了,大不了我先把太太请出来,私下跟她把事情讲清楚。”
怜香觉得她这话也有道理,两下正犹豫,忽见露珠儿脚步匆匆,又跑了来,慌里慌张地问:“大小姐,宗家三公子离府了?!”
容蓝雪莫名其妙:“他离府,与我甚么相干?”走了才好呢,免得他告状。
露珠儿急得直跺脚:“不是大小姐赶他走的么?太太倒是没甚么,老爷已是怒了,叫大小姐速速过去呢。”
容蓝雪这儿才想起来,自己是说过叫宗云龙赶紧走的话,不过却没想到,他是真个儿走了。这叫作爱赌气,还是有骨气?她心下诧异宗云龙把她的顽笑话当了真,脸上却是装出个十足十的诧异来,问露珠儿道:“宗三公子怎么会是我赶走的呢?这是谁胡诌?”
露珠儿犹豫了一下,讲了真话:“我告诉大小姐,大小姐可别说是我说的——是三小姐到太太跟前告了一状。”
绛姐儿?哦,是的,那会儿她不就是为了宗云龙,才从菊花丛里跑出来的么,肯定是把当时的情景看了个一清二楚了。容蓝雪暗自冷笑一声,对露珠儿道:“这是一场误会,我这就去见老爷,你先回去复命罢。”
不管是不是误会,只要有人肯担当就行,露珠儿松了口气,转身去了。
容蓝雪侧头,见怜香和玉盘都是一脸紧张,笑了:“你们谁脚程快,去把五小姐悄悄儿地请出来,我有话与她说。”
怜香不明所以,但却也猜到得与她赶宗云龙走一事有关,连忙应着去了。
容蓝雪随后起身,带了玉盘也朝暖阁走。半道上,花墙边,缃姐儿竟是在等她,怜香自那头跑来,小声地道:“小姐,我还没说甚么呢,五小姐就说她知道了,这……”
容蓝雪微微惊讶,旋即又恍然,看来那片菊花丛实在太过茂密,很能藏些人呢。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缓缓走近缃姐儿,笑道:“五妹妹还不抓紧机会去太太跟前讲故事,站在这里作甚么。”
缃姐儿却微微一笑:“自有大姐姐帮我去讲,何须我开口。”
容蓝雪看她一眼:“那恐怕要让五妹妹失望了。”
缃姐儿双眼笑作一弯月牙:“只怕大姐姐是不得不讲,不然如何解释宗三公子的愤然离府?”
容蓝雪惊讶道:“照实讲便得,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赖到别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