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凉和阿龙告别,就看到安室透面色奇怪。
“怎么了?”
“不,只是觉得……你的朋友,类型还挺多样化。”
“有吗?”清水凉挠挠脑袋。
走出超市后,安室透忍不住旁敲侧击,“这位阿龙先生,之前是极道的人吗?”
“嗯,他之前好像是什么会的人,还有个响亮的名号‘不死之龙’,真是没想到他现在会做家庭主夫啊。”
‘不死之龙’这个名号安室透倒是听说过。
“你呢?”
“什么?”
“……你有想过离开组织吗?”
安室透承认自己过于急切。但组织就像一汪深潭,在里面陷得越久,越不容易脱身。他实在不忍心眼看着黑樱桃被一口一口吞进去。
只要黑樱桃愿意离开,安室透相信自己有能力全须全尾地护着她。尽管她的身份特殊,之后免不了一直被监视,但是有他在,他会让她过上最接近普通人的生活。
“没有。我干嘛要离开组织——”
清水凉可以理解安室透的想法。作为红方的人,他肯定觉得在黑方特别没有前途——实不相瞒,清水凉也这么觉得。但是清水凉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她只要活到拿到大礼包的时候就成。
拿到礼包她就能直接回家,什么黑啊红啊的,压根不重要。
但是安室透这么问她,清水凉有点感动。因为他愿意这么问,不能不说是有关心的心情在里面。但其实比起自己,清水凉更担心搭档的安危。
她看着波本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声气。
“我要是离开组织,谁来保护你?”
安室透愣了下,忽然抓住清水凉的手臂,两人手上都提着购物袋,因为他突然的动作,瓶瓶罐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清水凉觉得这场面有某种即视感——很多年前的某个圣诞夜,他俩也是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她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认真怀疑起搭档的身份。
安室透将清水凉手上的购物袋拿过来,一起扔到车上,然后抓着她的手进了小巷子。
小巷子昏暗又宁静,只有呼吸声沉闷地响着。
安室透的目光扫过清水凉的脸庞,清水凉在他的目光里感受到某种难以言说的意味,日光悬在头顶难以触及的高度,阴暗处的风凉得刺骨,那目光仿佛一片溺于月光下紫灰色的海,浪潮迭起,翻滚着、压抑着,最终抹消于平静。
所有的情绪收敛了,不露分毫。
“之前把你从医院送回家的时候,我本打算送你一份出院礼物,虽然严格来说,你根本不到可以出院的时候。”
这些人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用莫名其妙的话做开头,清水凉心想。
“既然是礼物,当然要投你所好。吃的东西我已经送你太多,所以我想来想去,决定送你一本喜欢的漫画。”
清水凉隐隐约约触到了安室透想说的那件事的轮廓,这让她感觉有些紧张,乌黑的眼睛看看天看看地。
“你最近喜欢《咒X回战》,我到漫画店里才发现,这本漫画才出了一卷。我翻看了内容……”安室透顿了顿,眸光略显无奈,“因为我并不是漫画爱好者,所以怎么也想不到原来曾在这上面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
“小凉,你知道我想说什么……虽然不知道你和这部漫画的作者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四年前的圣诞夜……那个时候我不应该知道‘无量空处’这个词汇——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我是……”
“我不知道!”清水凉赶忙打断他——只要不承认,她就不知道搭档是卧底!
不知道的话,她杀人放火都没有心理压力,知道了,她还在搭档面前这么干,那不就成了挑衅了吗!
达咩!一切会给工作带来压力的行为都应该制止。
“你知道的,我是……”
“啊啊啊啊啊啊哪里来的蚊子在叫!啦啦啦啦啦啦,我不听我不听,搭档说话,王八念经……”清水凉呜里哇啦乱叫一通,把安室透本就刻意压低的声音更是压得没了一丝响。
过了一会儿,清水凉看安室透闭着嘴,似乎危机是解除了,试探着停下来。
安室透轻轻勾起唇角,“卧底。”
清水凉瞬间颓丧到变成线稿——完了,他说出来了,她的心灵要变得不干净了。
清水凉声泪俱下,痛心疾首,“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不许你污蔑自己,你不是卧底呜呜呜……你不是!”
安室透轻轻皱起眉头,眼神却柔和而轻快——仿佛一瞬间放下了什么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东西,他顺应自己的心意,把伤心欲绝的清水凉揽进怀里。她穿得少,在巷子里站了一会儿,皮肤凉得像月光似的,安室透抱得又紧了一点,想把她捂热,又想永远就这么抱着她。
他想自己是彻底没办法否认了,他确实是喜欢着这个人。
“日野原慎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清水凉抽抽鼻子,感受到安室透胸腔的震动,“我没有杀他,但是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这样你也可以给组织一个交代。”
清水凉恶狠狠地抬起脑袋凶他:“你就直接这么告诉我,怕不怕我去向琴酒告发你!”
安室透抱着她的手臂一点也没放松,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殷红唇瓣一开一合,喉结轻轻滚了滚,嗓音喑哑。
“你可以告发我……我把这件事说出来就做好了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如果迄今为止都是骗我的……我也认了。”
“……笨蛋。”清水凉低低地骂了句。
安室透没有反驳,只是说道:“小凉,请你相信我。我可以保护自己,你也不必为此留在组织,只要你想离开,我一定会帮你——到时候你可以过上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开一家甜品店,给人画画……”
他忽然笑了下,因为这突然的一下颤动,清水凉才意识到她被人抱了好久,想要动一动,却越箍越紧。她抬一抬眼就看到滚动的喉结,再往上是一张喋喋不休描绘未来的嘴巴,然后是那双眼里压抑不住的愉悦。
“这一切全部都交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