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蕙想起今日坊间的传闻,说张刘氏接了情人的女儿来张家居住,张家二老一怒之下将管家之权交给了张家三爷,如若不是看在张士钊的份上,张刘氏是要被休弃的。
左右自家将要进京城了,这仓佑城,以后便都是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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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家老宅里,二老捏着儿子寄回来的信,都有些糊涂,席老夫人有些不满地问老爷子道:“刚刚才歇了脚,这才几天,又要斐斐回去,若是当真舍不得,至于让斐斐跟着我们回来吗?”
席老爷子有些偏瘦,精神却很好,一双显了老态的眼睛依旧炯炯有神,此刻见老妻对儿子有几分怨怼,跟着叹道:“峰儿这些年是有些魔怔了,待斐斐还是有几分上心的,便是看在斐斐那张脸,他也不会不管她的!”要说儿子这辈子待哪个孩子有几分真心,怕还是养在他们二老膝下的,没有血缘的斐斐了。
席老夫人心间忽泛起一阵无力,一脸愁苦道:“真是造孽啊!”
席老爷子拉着老妻的手,轻轻拍道:“斐斐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也不能和我们一直待在仓佑城,你要是不放心,我把我的护卫给几个让她带着!”
“当年你我就不该应下先皇的婚事!”席老爷子遥想当年,长长地叹了口气,便是那次赐婚毁了儿子呀!可是也只是对着老妻口头埋怨罢了,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尚的又是唯一的公主,待安王登基,席家的前途不可估量,谁能想到后面会有这样的变故。
席老夫人皱着眉,不无嘲讽地道:“十多年前,我就知道儿子是白养了,给了深宫里的那个老婆子,她疯魔了,还有我儿子孝敬着呢!”
这么些年她俩在斐斐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呀,便是没有血缘,老夫妻俩也是将斐斐视为手中珍宝的,那孩子又机灵又可爱,任谁看了都心疼。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俩是管不到了,就在这老宅子里安度晚年吧!”席老爷子揽着老妻的肩膀,安抚道。
太后疯魔了,当今圣上又一直惯纵着,儿子又一意地往前头凑,他这个前朝老臣,便是想管也伸不出手呀!
“老爷子,我俩出去云游吧,便是脚程慢些也好,家里的这些都留给斐斐吧,除了峰儿,她是我俩唯一的心血啊!”席老夫人忽地坐起身,眼里闪过几分隐痛,她和老爷子大半生的心血培养出来的儿子,已经因着一个女子毁了,这百年席家,终将断在他们手里。
到了九月,苏志宏的调任令便下来了,花了那般多的银钱倒是没有白费,同行的还有席斐斐。
席家二老一直将斐斐送到东城,一再嘱咐要多写信回来,霜白的鬓发在晨露里显出几分悲凉,席斐斐强忍着眼眶里的湿意,笑着点头应下,这是这辈子最疼她的人。
送行的还有苏家交好的钱家,莫家,陈家,顾家,吴家,两个孩子在书院里交好的同窗也一并来了,一时将东城入口堵得水泄不通,苏清蕙看着这些相熟的面影,心里也有几分不舍,重活一世,竟又能见到这些留在记忆里的人,认真地和每一个女孩子告了别。
苏家大房只有袁姨娘的一双子女过来,苏李氏也并没有来,听说一直在床上病着,苏清蕙嘱托苏清湄好好照顾,有什么需要给她写信,苏清湄虽点头应下:“妹妹放心!”看着离行的马车,却眼神闪烁!
嫡母怕是再过月余便不行了,嫡母身下的一点资产已经悄悄地移交给她和弟弟,却不允许她们开口和二房母女说家里的状况。
苏清湄回去的时候,看到了隐在人群后头的李妍儿,一身胭脂色的裙子,洗的有些发白。
马车出了东城,席斐斐有些恍神地问道:“清蕙,这一去,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她直觉爹爹这次将她喊去京城,定是有什么事的,可是那里她并不喜欢。
苏清蕙也看着车外匆匆而过的水光山色,握着席斐斐的手安抚道:“不怕,就是去了京城,还有我呢,你要是不喜欢在席家那大宅子里待着,就来找我!”
侯生玉早在半月前让人在京城里置了一座三进的宅子,这回花的是苏家的银子,听说离席府得并不很远。
两个相偎的女孩子并不知道,一旦她们踏进京城的地界,她们的人生将会彻底改写。平安喜乐、悠然南山都随着消逝的豆蔻年华留在了偏远的仓佑小城,迎接她们的,除了绚丽繁华的上京盛景,还有挣不脱的命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