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看着邢夫人的眼神不似作假,心里酸酸的,只是应了。
众人知她无力多说,就嘱咐了一番,邢夫人对丰儿和平儿嘱咐道:“这边的厨房都是开着的,凤哥儿要是吃什么喝什么就去灶上现做都是使得的,好生照顾凤哥儿!”
邢夫人有事,贾敏就说要去迎春如今的房间看看,迎春又是惊喜又是不安,姑妈雅致,一行一动举足风流,又恐坐卧收拾不当不得入眼,忐忑不安的请贾敏进了自己的内室。
贾敏进来满室入眼的先是迎春花采蝶挂帘,窗上糊着雨过天晴纱,架子上几部书和几样古玩,墙上挂着三幅前朝字画,案上只放着花鸟戏的笔洗,里面装着三只狼毫笔,数张白纸压在砚台下,旁边一个美人瓶插着五枝月季,一榻一围桌,里头是一拔步床,挂着春日黄鹂鸣柳帐。
司棋赶忙拿了一张迎春近日坐的椅子给贾敏坐,迎春亲自奉了小茶碗给贾敏,道:“姑妈喝茶。”
贾敏接了,喝了一口,放下,笑道:“这屋子不错,看着亮眼。”迎春羞涩的笑了笑:“姑妈赞誉了。”
王熙凤现住的,是她伺疾的时候住的,这间之前是邢夫人歇息的耳房,司棋麻利的收拾收拾就可以进来住了,邢夫人又给了几样不打眼的东西,稍微摆弄了一下,就过得去了。
迎春现住这边,只是一早得跟着邢夫人过去请安,和探春迎春一块跟着大嫂子学习,下了学后就回到这边,不再与贾母一干人等吃饭。
贾敏问了迎春现读什么书,学什么,平时又做些什么,迎春一一作了答,又问黛玉在家里最近做什么,贾敏便笑:“她还能做些什么,上午上学,放了学后她自己就绣点小玩意,晚些时间等哥哥回来了,就从哥哥那边拿些书看,家里的荷花含苞了,恐怕都在捣鼓什么荷花会,你且等一等。”
迎春几乎无外出,家里拘着,听着自然是欢喜的。
姑侄俩聊了近一个时辰,邢夫人亲自过来请贾敏用饭,才作罢。
贾敏看着端来的菜肴,皆是清淡的口味,知自己兄长惦记着,谢过了,邢夫人要布菜,也被贾敏拒绝了:“一家至亲骨肉的,嫂子还是坐下来吃吧。”
食不言寝不语,贾赦这边吃食也简单,并未像贾母那般动辄十几道菜肴。
用饭毕,邢夫人带迎春出去了,贾敏这才仔细看着如今两鬓发白,眼睑浮肿,脚下虚浮的长兄,勉强一笑:“哥哥年龄也大了,得好生保养。”
贾赦吁叹道:“还能保养几何?无非也就是待在宅子里吃点喝点。”
贾敏瞧着外头的太阳,觉得分外刺眼,稍微挪了一下,面朝贾赦诚恳道:“大嫂子虽不敢管大哥的事情,我亦不敢过问哥哥,只是这几年就要含饴弄孙呢。”
贾赦朝王熙凤房间撇了一下嘴:“她不是还躺着嘛,别说是嫡孙,连个孙女都未见到!”
贾敏拍了一下手,笑了:“这又不是难事,回头再多找几个大夫瞧着便是了,府里不会连个人都养不起!”
贾赦胡子一翘一翘的道:“那是!凤哥儿为这府里鞠躬尽瘁了,还舍不得拿些好药材,先还得我从私库拿了,不是甚么大事,也让人心凉不是!”
贾敏早已看出二嫂心狠手辣,只是未想到对待自己的亲侄女也如此,心里只是暗暗吃惊不已,又安慰贾赦几番,说了一些梯己话,又点了点迎春的好处,邢夫人的好处,就也未提太多,下午就告辞而去。
拜别之时贾母,贾敏拭了拭眼角,道:“我看那琏儿媳妇真真儿的可怜,那模样一点儿血丝都没有,连身子都起不来,说一句话就要休息,真真让人心疼。我听哥哥说,太医吩咐琏儿媳妇将养,需要好些药材,老太太,要是府里缺得紧了,就打发人上门拿!好歹她也是叫我一声姑妈!哪怕是独参汤、灵芝丸的,我们都还是有的,就算是外头不好买去,总是有办法!”
这一说,贾母忙不迭的叫鸳鸯从库房里取了好些不错的药材给到平儿,语重心长的叮嘱道说:“可怜的凤哥儿,让她好生静养,好了就搬回来!缺什么了,尽管跟她二婶子拿!”复又转头对王夫人说:“公中又不艰难,难道连凤哥儿吃参都吃不起了?别因为太忙就忘了!”
王夫人赔笑道:“媳妇今天可不是忙忘了,早就收拾好了独参和灵芝预备送过去!”叫来了彩霞,彩霞不多会就捧着一个铺着红布的托盘,上头是两根一指粗的参,三朵大灵芝,平儿接过,行礼后先回大房去!
王夫人心疼的在袖子里狠抓了一把手帕,那是她今天收拾出来要给宝玉切片熬补品用的,想不到便宜了王熙凤,这几样东西加起有上百两。
贾敏笑盈盈望向王夫人:“二嫂子果然更疼琏儿媳妇,不愧是亲姑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