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驰的面色一僵,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敢认,神色之间突然漫上很浓的迷茫表情。
展欢颜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就举步往一旁走去,一边道:“这世界上的事从来都很公平,若不是你先居心叵测的算计上我,我也不必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来断你的路,不过是棋逢对手,看谁更加技高一筹罢了!”
她摆出了对等的架势,即使的表面上的恭敬也再不屑于维护,说话间便是又再缓缓一笑,回头对上北宫驰的视线道,“怎么梁王殿下,难道您输不起?”
这么大事,如何是一句话说输了就输了?
更何况又是败在一个小女子的手里。
北宫驰脸上闪过一抹风雷,面色阴冷的就连他周身的空气都也似乎跟着冷凝了起来,他却是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眼前这个笑容明艳的小女子了。
她说不嫁他便就当真宁肯自损名声也在所不惜的推了这门婚事,而她说要翻脸,就更是不管不顾,打了个他一个措手不及,坏了他苦心筹码了多少年的计划。
就因为他曾经试图托她下水去做垫脚石?就因为她险些陷入局中?
“好!”心中万般思绪翻卷,北宫驰思虑良久才终于一咬牙道,“有你这一句话,本王也认了,前面的事都一笔揭过,不过么?”
他说着,顿了一下,眼底光线明灭不定的一闪,竟似是有冰冷的刀锋划过:“你有胆子和本王为敌,就该做好承受这后果的准备,将来你可别后悔!”
言罢就再一刻也不愿耽搁,甩袖就走。
展欢颜看着他的背影,冷嗤一声!
他果然是没有准备善罢甘休的!却不知道下一步到底又是意欲何为。
北宫驰兀自往前走了两步,终究还是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堵的难受,迟疑了一瞬间又回头,忽而诡异一笑道:“还有一件事,你让展骧送那封信去本王那里,又是意欲何为?”
展欢颜笑笑,丝毫也不意外。
她既然敢给展骧那封信,又明目张胆的送到北宫驰手里,就没打算能瞒着他。
“梁王觉得我是意欲何为那便就是意欲何为吧!”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展欢颜的回答却是模棱两可又漫不经心。
北宫驰的目光一深,竟又是一时难以分辨她的真实意愿,迟疑片刻这回才当真是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待她走后裴云英才若有所思的走过来,他没有追究方才展欢颜和北宫驰之前那些针锋相对的攻击,而是笃定的陈述了一个事实:“展家的两房之间似是也有不小的过节。”
当年展骧从侯府搬出去,虽然很多人都习以为常,但也总有些人的嗅觉是比一般人敏锐的。
“嗯!”展欢颜也不瞒他,四下扫视一圈道,“上车再说吧!”
“好!”裴云英点头,两人一起上了车。
墨雪和蓝湄很有眼色的骑马在后面跟着。
马车上,展欢颜倒了茶递给对面的裴云英。
裴云英接了却没喝,只是目不转睛盯着她等她的解释。
沉默片刻,展欢颜才苦笑一声,盯着杯中晃动的茶水,一字一顿的说道:“借刀杀人!我要那人的命!”
几个字,短促而决绝!
裴云英愣了一愣,向来敏锐的思维这一次似乎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明白过来展欢颜指的到底是谁。
他的面色微微一变,不可思议的倒抽一口凉气:“颜儿你……”
“他和江氏合谋害了我母亲,他该死!”展欢颜道,语气依旧平静,但是那种平和之中却是带了一种顽强而坚决的意念。
裴云英吃惊不小,可是此刻他已经完全无暇去追究当年裴氏之死的真相,只是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摆在眼前,让他不由的方寸大乱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颜儿,不管怎样,你犯不着拿自己……”裴云英道,语气焦灼的一把握住展欢颜的手,“你要替姑母报仇有的是别的法子,其实你可以早同祖父说的……”
“不,这件事不能让外公知道。”展欢颜道,语气肯定的打断他的话。
她抽回自己的手,忽而垂眸苦笑了一声道:“外公的年纪大了,这件事的真相何其残忍,逝者已矣,不应该让外公再为此事伤怀了。”
裴云英一时也不知道该是如何安慰她,只是神色复杂的盯着她看了许久,直至最后展欢颜终于觉得不自在重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表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不管是外公舅舅还是你,都不适合插手这件事。”展欢颜道,“因为这一次让爵的事,北宫驰已经将国公府视为眼中钉了,背地里安排下的眼线必定不少,一旦你们其中任何一个掺和进来被他拿住了把柄,他就一定会借题发挥,那后果不是任何人所能承担的。”
“可是你呢?”裴云英道,看着她的目光之中带着明显心疼的意味,“你就这样刻意把自己树成他的假想敌,可想而知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不仅如此,你还把对忠勇侯府不利的证据亲自送到他手上。颜儿,诚如你所言,死者已矣,不管是怎眼的仇怨也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不值得你和他们玉石俱焚。”
“表哥你多想了。”展欢颜笑笑,从他脸上移开视线,“他要报复我的话,早就应该动手了,既然已经到了今天,其实也无所谓了,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动我的!”
北宫驰本身就是个极为骄傲自负的人,如今全盘计划毁在她的手里,什么也抵不过他心里怄的那口气,所以如果展欢颜的料想不错的话,或是到他事败身死之前的反戈一击,也或者便是待到他有朝一日成事之后让她彻底拜服在他面前承认他的胜利,除了这两种情况之外,北宫驰应该不会咽下那口气,让她提前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