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就要到医院来,如果患者都像你们这样,要浪费医生多少时间,耽误诊治多少病人呢?”苏柏书几乎可以断定这位说的跟昨天来咨询的,都是为了同一个患者。
“无论您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我可以尽量满足。”路尘寰承诺道。
“我是个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只要是病人我都看,不需要附加什么条件。”苏柏书抬起头望向路尘寰:“这位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公司做管理。”路尘寰的回答很低调。
“这么说你是从商。”苏柏书觉得路尘寰这个人还不错,看起来贵气十足,难得不浮躁,所以愿意多说几句:“商人是用利益衡量事物的,人在你那里或许是有高低贵贱之分。可我是医生,每个病人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一样宝贵。如果你想让我诊治你的母亲,就请你带她来医院治疗。我是不会离开医院的——其一,这里有很多患者等着我诊治,我不可能为了一个人,丢下他们不管。其二,针灸属于中医,中医的可以治本,却是疗程长。我不可能几个月的时间里只给你母亲一个人治病,这是对医疗工作者的资源浪费。”
“我明白了。”路尘寰不得不承认,这位医生说得很有道理,更难得的是他医德高尚:“我会尽快带我母亲过来的。”
“好。”苏柏书点点头,他是真的有些意外——这个男人明显比昨天来的人气场要强大,可是却更有教养,也没有用钱来说事儿。
“苏医生,那我先告辞了。”路尘寰离开了住院部,从停车场取了车子。
黑色的车子行驶在夜色中,像是一尾隐匿在水中的鱼。车子驶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路尘寰的胸中的空气好像凝滞了一样,他的心脏不规则地跳动着——一道纤细的背影出现在他眼前,无论是线条还是轮廓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曾经用手臂感知过,像是镌刻在了灵魂之中。
路尘寰慢慢地接近着那道魂牵梦萦的背影,当他足够靠近时,居然看到她怀里抱着一个小孩。那孩子看起来小小的,大概只有两三岁。清秀的脸上那双点漆般的眼眸,与楚笙歌一模一样。不会错的,一定是她的孩子。路尘寰的心脏像是被人戳了一刀,疼得无法呼吸。
是啊,五年……人一辈子能有多少个五年呢?他还停在原地,她已经结婚生子了。路尘寰告诉自己——是时候放下了。路尘寰觉得自己渐渐看不清路了,伸手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手上全是泪水。
楚笙歌抱着孩子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上,给孩子剥了一只橙子。她一边温柔地将小块的橙肉喂给那孩子,一边浅浅的笑着。那满足的神情,好像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他们只坐了一小会儿,楚笙歌又抱起那个小男孩继续往前走,最后拐进了一个老旧小区。小区里根本没有路灯,只有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在门口亮着,再加上路面凹凸不平,楚笙歌抱着孩子差点儿摔倒。直到看着她走进那个黑洞洞的单元门,路尘寰才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辛辣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个来回,心底的疼痛被压制下去一点儿。无论是她的衣着还是住处,都说明她过得不是很好。她的手已经不似从前那般白皙细腻,看起来已经失去了光泽,她的丈夫应该也不是很体贴。
楚笙歌决然地离开了他,而且过得很糟糕。他应该高兴才对啊,是她瞎了眼,选了错的路。可是,路尘寰解释不了自己心中的烦躁与疼痛是从河而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是谁娶了她,他都要不择手段地把她抢回来。一个跟被人生了孩子的女人,抢回来做什么?他真的不知道。总之,先把她抢到身边再说。
如何才能把她抢回来呢?先要介入她的生活。楚笙歌从来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女人,必须先找到她的弱点。每个人都有软肋,被捉住了七寸,才会乖乖就范。计划的雏形已经形成,接下来只需要慢慢来完善。
路尘寰拿出电话,按下一串号码:“给我查个人……”
路尘寰找了一间合适的酒店住下,当他洗完澡换上崭新的睡衣时,一份关于楚笙歌的资料已经躺在茶几上等着他来翻阅了。路尘寰拿起那几张纸,关于她的一切,永远都是单薄几页纸就写得清清楚楚了。哈哈哈……她居然在他公司旗下购物中心工作了三年多。这算是上帝跟他开得玩笑吗——几乎将每一寸土地翻了个去找她,她却在他的公司里上着班。
既然是在他的公司里,那就好办得多了。一个临时的决定,他来了一趟宁城。这么大的一座城,偏偏就遇到了,这也是一种缘分吧,冥冥之中命运又将他们又纠缠到了一起。路尘寰的眼睛眯了一下,像是一个胸有成竹的猎人。他怎么可以错过上天这么绝妙的安排呢?
楚笙歌办好调职手续,手里捏着胸牌发呆。走廊那边会议室应该是刚刚散会,一群人鱼贯而出。即使是被簇拥在人群当中,可是路尘寰卓然而立的身姿像是一只孤傲的鹤,与周遭的人显得格格不入,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他比从前要瘦削一些,脸部轮廓更加锋利分明,黝黑的眼眸像是染了墨,让人无法看透。
楚笙歌本能地预感到了危险,她想要逃。可是脚下却像是被钉了钉子,想要动一下都困难。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有那么一瞬间楚笙歌以为他在看她,可是好像又不是。
楚笙歌手里的胸牌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她弯腰捡起来,忽然意识到这次的调职更加蹊跷了。她不知道路尘寰想做什么,可直觉告诉她,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楚笙歌转身回到人事部,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楚笙歌走了进去,人事总监有些意外——楚笙歌怎么又回来了呢:“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楚笙歌深吸了一口气:“我要辞职。”这里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楚笙歌几乎可以肯定她调职是路尘寰一手操作的。他肯绕这么大个圈子,一定有特殊的目的。经历了这几年的磨砺,楚笙歌不会天真地以为路尘寰这么大费周章地布局是想跟她破镜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