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看见两人的互动,周身的气息瞬间跌至冰点,冷寒至极,冰冷的语气似裹挟了正月寒风:“因为临淮?”
“是。”
临渊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冷,虽是刻意收敛过,但却难以压抑完全,连他下座的莫彧都察觉到了,微微地侧过眼眸来,临淮眸中神色不明。
沧涴见好就收,惊动临淮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平白地惹临渊生气,今晚回东宫估计不会安宁。她莞尔一笑,欠身凑近临渊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开玩笑的,夫君莫当真。”她顿了顿,见临渊身上的冷气散了些,又道,“殿内有些闷,我出去走走。”
言罢,也不等临渊同意,施施然地便转身离去。
临渊凝视着沧涴纤细的背影,眼中的神色变幻莫测。少顷,他缓缓地笑了起来,小奶猫的面具终于被撕下,露出了本来的顽劣面目。
其实他第一次见她并不是在丞相府凉亭,而是在揽月楼,不过是去丞相府那日才知晓她是他的未婚妻罢了。
他见到她的那一刻便知晓她不似表面的温婉乖顺,能平静地设计来挑衅自己的一群姐妹厮打起来的女子如何会没有利爪?
他好奇一个女子到底有多少面目,所以娶了她。只是她嫁给他之后似乎便收起了所有的利爪,也带上了一层温婉疏离的面具,似乎便真的只是一位端庄恭顺的太子妃。
须臾,临渊饮下一杯酒,眼底的笑意渐渐收敛,他是喜欢她的多面,却不会因此而纵容她的胡闹。
……
沧涴步出雍明殿之后径直往虞池凉亭而去。
虞池凉亭就设在雍明殿与栖凤宫之间。五月间,连绵的睡莲含苞待放地半藏在高高低低的莲叶之间。莲叶间,蜿蜒曲折的廊庭之上便是檐牙雕花的六角凉亭。
风拂过,虞池旁的琼花簌簌摇下,沧涴抬手接住一株坠落的雪白琼花,抬步便往凉亭而去。
凉亭的圆桌上摆有新鲜的瓜果,想是为方便宫内妃嫔赏花而设。沧涴捻起一粒葡萄,喂进嘴里。殿内的气氛的确是太闷,她习惯了自己宫殿里一层不变的冷清,如今竟是有些不习惯这种热闹。
临祈走近凉亭时,看见的便是沧涴捻着一粒葡萄走神的模样,他眼中的沉郁转淡,被眷念所替代。
站在沧涴身侧的宫娥见临祈走近,立刻便要屈身行礼,却被临祈抬手制止。临祈不欲惊扰沧涴,压低声音道:“下去罢。”
宫娥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沧涴,却见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临祈的到来,兀自盯着手里的葡萄。她想要出声提醒,却在看见九皇子冷厉的眼神时无意识地闭上了口,不敢再看沧涴,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一直跑到凉亭外,宫娥依旧对临祈那冰冷的眼神心有余悸,她微侧过身,便见临祈坐在了沧涴身旁。
……
沧涴其实在临祈靠近时便察觉到了,只是一直没有出声,她在思考该怎么继续完成攻略任务。
临祈凝视了沧涴半晌,见沧涴始终没注意到他,终是忍不住低声唤道:“涴……”话到嘴边,想起她的抗拒,又换了一个称呼,“皇嫂。”
沧涴疑惑地微侧过眼眸:“子佑怎地出来了?”
“太闷了,出来透透气。”临祈毫不心虚地解释道,“皇嫂又如何来了虞池?”
他怎么可能说他是趁临渊被皇帝绊住手脚时溜了出来。他太想她,见不到她,那思念没有转淡,而是逐渐发酵,转浓。
他的目光流连地梭巡在她精致的脸庞上,她近来似乎休息得很好,肤色莹润,唇角更是从入殿开始便一直微微翘起,很是愉悦。
半晌,临祈开口问道:“皇嫂身上的伤如何?”
他的声音微微发涩,喉间也隐隐发干。
沧涴浅浅一笑,眉眼间不见半分忧愁:“劳子佑挂心了,我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了。”
临祈半垂下眼睑,她似乎真的并没有被在崖底那些时日所困扰,那些日子仿佛只是他一个人做的一场风花雪月的梦,梦醒了无痕。
沧涴将临祈的失落尽收眼底,轻声问道:“这些日子我都在寝宫养伤,还没来得及问子佑的伤势如何了。”
临祈听见熟悉的关怀声,有些惊喜地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沧涴,半透明的曳地轻纱轻抚在她身后,带起的丝丝缕缕风意散落在她眉眼间,柔和了她浅色眼眸里的神色。
他沉在那柔和的目光里,所有情绪都被沉淀下来。他无意识地勾起唇角,声线也随之柔和了下来:“涴儿不必忧心,我身上的伤早已痊愈。”
话音刚落,临祈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无意识地唤了沧涴的名字,他捏了捏手心,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沧涴的反应,却见她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称呼。
一时间,临祈不知该是兴喜还是失落。
沧涴轻应了一声表示知道,又捻了一粒葡萄喂进嘴里,便站了起来:“也不那么闷了,我该回去了,子佑也早些回去。”
她说着,便抬步走出了凉亭。
临祈眼见着沧涴走远,渐行渐远的背影与那日她被临渊带走的情形重合,他竟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一幕到底是哪一日,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
“涴儿。”
“嗯?”沧涴疑惑地转身,“子佑在唤我?”
临祈看着沧涴疑惑不解,却没有抗拒的目光,阖了阖眼,至住狂乱跳动的心,直直地对上她的目光,却还是有些紧张地开口道:“我……”
“嗯?”沧涴等了半晌,却依旧没听见下文,不由得有些疑惑。
临祈捏紧了手心,下定决心般开口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