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帮派之间的竞争远比大帮派激烈,大帮派的势力都是划分好的,就算争抢那也是大动作,而小帮派的地盘油水不大,大帮派不管,反而很乱。兴哥身为小帮派的红棍,经常和人打架。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动刀砍人是家常便饭。
所谓红棍就是黑帮组织中的高级打手,一般都是有着丰富打架经验的人,而那些会些真功夫的人就更厉害,能升到“双花红棍”,就是帮派中的打手之王了,谁看到都得怕三分。比如陈惠敏洗底之前就是香港最大帮派的双花红棍,因为他有真功夫,能徒手一个人对十几个拿刀的而不吃亏,当年甚至有人把他和李小龙放在一起讲。
但兴哥不是陈惠敏,他并没有功夫,全靠胆大手黑坐到的红棍位置。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兴哥这几年也没少挨砍,运气好的是没砍到要害,所以才活到现在。他有时也想退出,但深知帮派不是那么容易退的,而且也没有手艺,总不能去做保安和看更。后来知道泰国佛牌能保平安,又听说本港的著名风水专家陈大师在尖沙咀开了家佛牌店,就过来看看。
第0430章双刀坤平
听说对方是黑社会,还是个打手,我的两条腿有些发抖。兴哥说:“不要害怕,混帮派也要吃饭睡觉,回家也要和老婆上床。我找你是做生意,又不是他妈的打架!”
说着。他把手伸到衣服里面,我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兴哥却掏出一部手机,按了几键,把屏幕展示给我看。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甄子丹在某部电影中的剧照图片。他穿着皮夹克,戴着一条银链的佛牌。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兴哥指着屏幕上甄子丹戴在脖子上的那条佛牌。
我笑了:“这是双刀坤平啊。”
兴哥连忙问:“是不是专门保平安的?”我告诉他,双刀坤平不仅能保平安,还可以挡灾避祸、助斗志和增强竞争的胜率。兴哥猛拍桌子:“就知道是这样,我就要这个,就要和甄子丹戴的那个完全相同,最好是同一批佛牌!”
我说:“泰国有很多师父都能制作和加持双刀坤平,但法力有别,像甄子丹这个是阿赞仲的。用了几百种原料,相当珍贵,不算太好找。”
兴哥把手一挥:“你不是认识很多泰国法师吗?那就让那个什么阿赞仲给我再制作一块出来!”我笑着说这位阿赞仲师父早已去世了。可兴哥就要这块,必须是和甄子丹同款同批的。我当场给方刚打电话,没人接,又打给老谢,说我在和客户喝茶,问他阿赞仲的双刀坤平什么价钱。
我打心眼里不想做这桩生意,黑帮人物可不好惹,像我这种平头老百姓,要不是因为泰国佛牌,怎么可能混到来香港成了什么“高级顾问”?以前在沈阳看到地头蛇打人都吓得直躲,现在居然要面对香港黑帮人物。能不害怕吗。可又不能直说,就只好在和老谢通话的时候,尽量加上几句暗示性的语言,至于他能不能领会,也只能碰运气了。
不得不说。老谢很聪明,和方刚一样,每次听到我在电话里说客户也在场,他俩就会自动把报价加上我的利润。他说:“阿赞仲的双刀坤平很有名,不少从事危险职业的人都佩戴着,比如武打明星和赛车手。现在要是能找到的话,恐怕不会便宜。”
我问:“以前你和我说阿赞仲的双刀坤平不好找。上次托你找了几个月也没遇到一块真货,现在是不是也很难遇到?”我的本意是让老谢最好能明白我的暗示,只要他顺着我的话说对,就ok了。
包间里很安静,我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也被兴哥听得清清楚楚。老谢说:“可不是嘛,阿赞仲的双刀坤平真的很难找,不过最近我有个朋友倒是手里有两条存货,如果你有客户非要不可,每条怎么也得四万多泰铢。”
“能有吗?要是找不到就算了。”我连忙暗示。
老谢说:“放心吧,我说有就是有,只不过东西稀罕,价钱也不便宜。”
挂断电话,我心里这个气,不过又想老谢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听出我是不想做这桩生意。兴哥问:“四万多泰铢是多少钱?”我说大概九千港币左右。兴哥犹豫片刻,说明天会来交钱。
出了茶餐厅和兴哥分开,我的紧张劲终于过去,刚才在餐厅里这腿都发软,以前总是在香港片中看过这种人,现在终于见识到真的了。再给老谢打电话,我埋怨他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客户是混黑帮的,我不想卖他。
老谢打了个唉声:“田老弟,我老谢就算再聪明,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听说客户在场,我就把价格抬高一倍,这条双刀坤平我两万泰铢可以出货,如果客户不还价的话,你能赚一倍呢。对了,黑帮买东西都不给钱的吗?”我说那倒不见得,有陈大师这个名头,这些小黑帮人物也不会做得太绝,但我不想和他们有接触。
第二天,兴哥并没有来,快闭店了,我心里高兴,暗想最好他是放弃了,要是过几天他再来,我就可以找借口说那块限量版的双刀坤平已经被人买走,以后有机会再说。可我的算盘落空了,有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来到佛牌店,穿得花里胡哨,头发染成黄色,进来后也不多说话,掏出九张千元港币的大钞拍在柜台上,说是兴哥让他来交钱。
我傻了眼,美瑛倒是很开心地收钱入账,开了明细收据给那人,这人问我什么时候到货,我说泰国发香港,最多五天够了,这人点点头走开,临走的时候说五天后会打电话给我们。
钱虽然是佛牌店收的,但按之前我和陈大师的约定,在佛牌店里由我推销出去的生意利润,我是能分到三成的,所以这桩生意的五千港币利润中,有一千五百块是我的。再加上两万的月薪,收入还可以。
收了钱就得付货,我只好给老谢打电话,说客户已经付了钱,让他尽快把那条双刀坤平发给我,明天上午我就给你汇款。老谢嘿嘿笑着:“你看,有钱赚多好,管他黑帮白帮,只要肯给钱就是好帮。”
他说得对,我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美瑛问我那位兴哥是做什么的,居然还有手下,看上去不像大老板。我没敢说他是黑社会,只说是做小生意的,经常出差去国外,怕旅途不安全,所以想请双刀坤平保个平安。
美瑛和那男店员都不懂双刀坤平的来历,我就发挥高级佛牌顾问的效用,给他们科普什么叫双刀坤平。我告诉他们,双刀坤平就是印有手持双刀的坤平将军佛牌,另一面有印佛陀的,也有单面坤平的。这种佛牌是当初由高僧阿赞仲师父制作,加持十余次,每次少则几天,多则几个月。牌身用料极讲究,有三到五百种料,光经粉就要通过诵经几千遍才能使用。另外还有上百种花粉和药粉等,效果很好,著名影星甄子丹有两条佛牌,其中一条就是这个,所以他在拍戏生涯中很少受伤。
这些佛牌知识把两人听一愣一愣,连忙用小本子记录下来。
次日上午,我刚到佛牌店,拿起当天的报纸还没等看,屁股也没坐热,就有人推门进店。此人个头不高,但身材强壮,穿着劳动布的夹克外套,脸上和脖子都是腱子肉。美瑛过去打招呼,聊了一会儿,美瑛告诉我这位客户叫阿权,是专门给影视剧组做龙虎武师的。问有没有能保人平安不出事的佛牌,她准备介绍那款兴哥交了钱的双刀坤平,问我是否有货。
我一听,怎么和兴哥的要求完全相同,前几天老谢还说双刀坤平最适合赛车手和武打明星,这就来了个武师。记得那天老谢在电话里告诉我有两条存货,就给老谢发短信询问。
这位武师阿权向我挽起袖子,看到他胳膊上全是淤青,还指了指自己的左肋。可能是听到美瑛和我讲普通话,阿权也用普通话说:“两个月前拍戏给人当替身,我被踢断两根肋骨,现在才好些。”
坐在休闲区,我听说阿权居然在《醉拳2》当中出演过武师,就自然地对他多了几分好感,那可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阿权告诉我,龙虎武师这碗饭真不好吃,成天挨累挨打不说,还很难出名。做了十几年武师,他肋骨断过几次,被打昏摔昏无数回,内脏受损两次,刀枪伤更是无数。半个月后,他将参加一部大制作的功夫片,导演和制片人都是出了名的严格,一想起来就害怕。行里很多武师都戴能保平安的佛牌,所以他也想来看看。
第0431章兴哥
老谢一直没回短信,我只好直接给他打电话催问。在我们通电话的时候,美瑛又和阿权聊了一阵,我虽然不听太懂粤语,但其中的几个关键词还是明白,尤其看到她边讲解边用手做出在地上写字的动作。就知道是在告诉客户什么叫经粉诵经。美瑛做事认真,对客户也热情,讲解得十分仔细。
在电话里老谢告诉我,有个他很熟的牌商手里有两条阿赞仲的双刀坤平,就等我的款到,他马上就去大城找那位牌商。我让他等等。现在还有客户,正是一名武师,也许也能要。
十几分钟后,美瑛高兴地告诉我,阿权先生准备付五千港币的定金,也要这条和甄子丹同批次的双刀坤平。阿权走过来对我说:“甄子丹是我们心目中的真神,当武师的做梦都想在一部戏里出名,也能像甄子丹、成龙和李连杰那样火。既然他都戴这个什么双刀坤平,我对泰国佛牌又不懂。这店是陈大师开的。我也相信你们,那就和甄子丹一样的吧,九千港币能不能便宜些?”
“不能便宜,这可是限量版的佛牌,有钱都不见得能买到。”我告诉他。阿权出去取了钱回来,交给美瑛五千港币做为定金。等他走后,我高兴地想运气真不错,老谢都不用跑两次腿,一趟就能搞定两笔生意。
给老谢汇了九千港币,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尽快把那两条双刀坤平都寄过来。老谢满口答应,说就等我的款到,他现在就出发。我忽然想起近段时间被姜先生和蒋姐搞鬼的事。就问他还能不能弄到第三条,我也想弄个,反正是正牌,没坏处。
老谢笑道:“田老弟,做了两年多牌商。你终于也想给自己请佛牌了?我在这边多帮你打听,有的话一起给你发去香港。”
四天后,国际快递到了,打开包裹一看只有两条双刀坤平,老谢发短信告诉我,老版的双刀坤平一时没找到,让我别急。以后有机会就会帮我搞来。
美瑛给阿权打电话,他下午就来了,付了四千余款后取走双刀坤平,我告诉他先用心咒开始供奉,然后就正常佩戴。要是觉得有明显效果的话,可以去泰国的寺庙拜拜佛,也算还愿了。平时多行善,效果会更好些。阿权笑着说:“我们做武师的从来不做坏事,就是怕会遭报应!”
次日,有人打电话到佛牌店,美瑛接的,聊了几句后,捂着话筒招手叫我,低声说是那个兴哥问他要的佛牌到货没有,美瑛说昨天已经到了,让对方随时来取。那边说让我们今晚给送到xx夜总会去,兴哥最近不方便过来,我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傍晚时分,我带着佛牌,按美瑛记下的地址来到位于元朗的某夜总会。这里和大埔、深水埗一样,都是香港不太繁华的地区,有点儿像北京的昌平大兴和沈阳的于洪区。夜总会门口有个穿白衬衫的坦胸男人坐着,正和两名女子说话,我刚走过去,这人把眼睛瞪起来,把我叫住。我听不懂他的粤语,就说是来找兴哥的。
这人一脸凶相,用戴了好几枚戒指的手指着我,大声说着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只好往回走,那人立刻站起身,又叫了两个男人出来,似乎要控制住我。这时有个染着黄发的年轻男人打着呵欠出来,正是那天来送钱到佛牌店的,我连忙指着他说认识他。那年轻男人看到是我,就对坦胸男人说了几句话,招手让我跟着他。
上了三楼,里面很吵很闹,灯光和不停震动的音乐让我心脏很难受。在一个卡座里,我看到坐在沙发中的兴哥,身边靠着一个女人,正坐着和几个男女喝酒。不光有喝酒聊天的,更有两个女人坐在角落,对着茶几上的什么东西用吸管吸着,我心想这可能就是毒品吧。
我和方刚也经常去酒吧,但他喜欢赌和嫖,却从不碰毒品,所以我们去的酒吧还算干净,至少泰国也没有那么多黑社会。而兴哥所在的这类酒吧却让我发怵,脸上挤出几分笑容,赶紧掏出装着佛牌的盒子递过去。
兴哥用左手指了指对面沙发的边缘,那里坐着个戴黑圆帽的男人,瘦长脸,眼睛放着凶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哪敢坐下,就笑着说还有事,就不打扰了。那瘦长脸瞪着我,说了句粤语,兴哥笑着摆摆手,打开盒子取出佛牌,旁边那女人一把抢过来,笑着说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