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刚才那间办公室,莫骄阳前脚进了屋子,后脚凌晨跟着进来,关了门,转身的时候,不期然的就迎上了莫骄阳的一道硬拳,生生的对着他的脑门而来。
凌晨算是反应机敏的,在耳后有拳风扫过的时候,凌晨已经用胳膊迎了上去,拳头抵住胳膊的时候,凌晨的身体砰的一声撞到了门板上,发出了一声剧烈的撞击。
在接近午夜的医院,走廊里连医护人员都没有,这一声撞击所带来的回音,还有门板的震颤都足以宣泄出那个出拳的男人用了怎样的力道。
“凌晨,你别想蒙混过关。”
既然不是在走廊,莫骄阳的声音就不必压制,冷冽的目光咄咄逼人的紧锁着凌晨,抿起的嘴角带着几分寡淡薄情的味道,可是眼里深处那浓且烈的关心,却并不曾被忽略。
凌晨长长的嘘了口气,原本想开玩笑的心思也都跑了无影无踪,胳膊一用力,把莫骄阳的拳头架开的时候,忍不住嘶了一声,“我说,好歹看我鞍前马后的份上,你下手多少也得留个情吧,你信不信,刚刚撞上的位置,一定青了。”
莫骄阳冷睨着凌晨,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受了点破伤还龇牙咧嘴的矫情,狠啐了一口,“你要是真敢涉黑,就不只是青这么简单了。”
凌晨翻了个白眼,明明是这个男人给他交待的任务,不是说不问过程只要结果的吗,他好不容易弄了这么个省事儿的法子,又能以最快的速度达到效果,怎么这会儿这男人还不满意了。
“我不都跟你说了吗?那个是我堂妹夫,人家现在在洗白,再说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莫骄阳嘴角扬着讽刺的笑,混黑道的没干过一点伤天害理的事儿能爬到老大的位子?
三岁小孩子都他妈不信的话,拿来糊弄他了。
“凌晨,我不会闲的没事儿干去揭他的底,不过你也让他把自己屁股擦干净了,要是犯到我手上,我也绝不会让他日子好过。”
凌晨一噎,莫骄阳不会以为他是在借着这个事儿给两边搭个人情桥,以后有事儿没事儿的抬抬手吧?
往前一步,凌晨与莫骄阳谁也没去沙发上坐着,而是这样对视着立在门口,没人去开灯,却不妨碍两个熟悉彼此习惯的人去看清彼此眼睛里的光。
凌晨痞气的扬了扬嘴角,他他妈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替人家出头还得遭人家嫌弃。
莫骄阳轻嗤了一声,看着凌晨展肩的小动作,就像是要在气势上压他一头似的,“再挺,也没我的宽。”
呃!
凌晨抚额,莫大哥,你能不能不这么骄傲自大啊?
目光定到了莫骄阳笔挺的身姿上,看着那挺阔的肩足足比他宽了几公分的样子,终究是事实摆在眼睛,他的那点小心思再一次的倾泻而出,“我说骄阳,咱们不能这么不厚道,一边用着人家,一边给人家摆脸子,这年月虽说当官的是大爷,可这大爷不也得有两个小弟跟着,就是那乾隆爷,不还养了个和绅和纪晓岚吗?
俗话说的说,文有文的好,武有武的道,你看,咱们这事儿,你要是真能卖个大人情出去,回头捞到的好处,别人眼馋也拿不去,反正以后你是要往上走的人,这个时候,这个机会不抓紧点,难不成给别人捞走好处,咱们兄弟可没干过把到嘴的肉送到别人嘴里的事儿,你说呢?”
凌晨一边说着,一边观望着莫骄阳的表情,时不时的还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顺带提醒着,“快到午夜了,再有几十分钟飞机就要降落了,你就算是打电话过去安排,也不知道那边能不能赶的上了,哎,大好的人情,也不知道能不能赚的到喽。”
若说开始的时候还是提醒,说到后来,就带了点事不关己的意思,那感觉,摆明了他就是个跑腿的,把消息打听明白了,该安排的也安排下去了,剩下力所不及的,就只能看大领导的意思了。
莫骄阳幽深如潭的眸光里,波云诡谲,深邃如海,任是凌晨这么近的距离,也拿捏不准莫骄阳此刻在想什么,亦或是怎么决断的。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半夜十一点三十五分,凌晨的心情不免有些急躁,“骄阳,那两个人的信息我可给送过去了,想必这个时间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反正你这个人情卖不卖,那边今天晚上都得有好一场恶战,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不轰动B市高层,到时候这么大的便宜,让谁捡去,可就说不准了。”
莫骄阳眉头一蹙,不经意的问道:“B市那个,怎么安排的?”
凌晨机灵,知道莫骄阳问的是冯雅倩,不屑的哼了一声,“放心,命留着,不过为了让她以后不会时不时的出来找你和小若若的麻烦,这行动力上吗——”
莫骄阳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凌晨的安排。
凌晨呷了口气,小声的嘟囔着,“哎,不过这刀枪无眼的,真要是有个失手,也只能算是她命里该有这一劫啊!”
莫骄阳连嘲带讽的睨着凌晨,这小子是摆明了让他把这个人情卖出去,不然,在那种情况下,谁也不能保证事情不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冯雅倩不能死,冲着B市冯家的面子,冯雅倩这条命得留着。
莫骄阳心里也是有底线的,其实凌晨提醒他老爷子的打算的时候,他心里就有数,冯雅倩欠莫家这条命,能换来一个天大的人情。
可就算不是这个天大的人情,莫骄阳也不会把冯雅倩弄死,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这样去做,如果她不姓冯,他会通过法律的途径送冯雅倩进去吃吃苦头。
可是她姓冯,这个法律的途径只能给冯家抹黑,而且真要是把事儿闹僵了,冯家那边估计也不会眼看着自家的孩子进去吃亏,所以,冯家和莫家的关系只怕会僵持起来。
“你在门口守着,我打个电话。”
凌晨翻了个白眼,知道这男人是谨慎,哼了一声,也不答谢,回身一步开了门,拿了支烟,拉开了走廊的窗户,任自己沉浸在烟雾缭绕之中。
其实在刚刚莫骄阳出来之间,他就已经到了病房门口,因为晚上走廊的声音太静,要是皮鞋像白天那样正常行走,发出来的声音连带着回音就会很大,所以,他其实是用脚尖走过去的,为的,不过是不想打扰杜若的休息罢了。
可是当他透过门玻璃看到莫骄阳低垂着头,由内而外透出的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哀伤,那份不同于站在人前笔挺的英姿,正半蹲在杜若的床前诉说着无声的愧悔,那一刻,他不忍打扰,也不想打扰。
每个人,总有一面是不希望被别人窥探的,他不是个爱八卦的人,同样,他也不希望去揭穿这种自我保护。
那一刻,他甚至在想,让这个男人愧悔去吧,只有他愧悔了,将来,才能对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更好,因为他的无能,才会让女人遭受这样的境遇,所以,这点愧悔,这点折磨,比起女人受的苦,又算什么?
莫骄阳拿着电话坐到了沙发上,蓝色的屏幕上一行行的划过人名,拇指在两个名字间徘徊,这个人情,要卖给谁,是利益,还是兄弟?
莫骄阳比凌晨想的还要多,因为这里面牵扯出一个提供消息的人,他以后要走的路,绝不能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一但扯上,一经被发现,那绝对是他的一大污点。
他不怕这个污点抹黑他,如果他是一个人的话。
他是怕被人抓到这个把柄从而把莫家牵扯进来,到时候,就是有口说不清的麻烦。
利益是什么,是你给他好处的时候,他能记着你,甚至可以为了从你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而用尽甜言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