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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曼只是淡淡地看着靳北城的眼睛,眼底温和平静。
“那个孩子是不健康的。”她咬了咬牙,此时的肚子仍旧是不舒服的,她的脸色惨白就是因为肚子里的阵痛,医生告诉她这会是正常的反应,只要不大出血就不会有问题。她咬牙坚持着,在靳北城面前,她不可能因为疼痛倒下去。
否则的话,他万一送她去医院,就会知道她肚子里面还藏着一个孩子。这是尔曼想都不敢想象的。
她看到靳北城的眼神从原本的沉静变得极其冷漠,尔曼的眼神显得越来越灰暗,她扯了扯嘴角,笑意浓郁。
“别用你那一副很心疼很可惜的样子看着我,之前一直不要孩子的人是你,没必要伪装。”尔曼笑的讽刺,她还记得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医院里上到医生下到护士都在为了她努力想要帮她保住孩子,但是只有孩子的父亲是坚持不要孩子的。
那样的痛苦,感受过一次之后,她就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偿。
尔曼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鸡汤飘着浓郁的香味,但是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靳北城看着尔曼递给他的单据,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减胎术。手术是在今天下午进行的,她的的确确拿掉了他们的孩子。
“就算孩子是不健康的,也还可以治。我们都还没努力你就……”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努力?当初为了留下这个孩子,我在知道他的存在之后一直都不肯告诉任何人,每天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你得知我怀孕之后,我一直都在求你留下孩子,我宁愿牺牲掉自己的婚姻也要保护好他。这些难道都不是努力吗?那在你眼里,我做的这些都算是什么?”尔曼眼底浸润着痛苦和无语,“靳北城,不要拿你自己的思维来衡量我做的事情。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尔曼咬牙,直接将那边的离婚协议书推到了他面前。
“这是最后一次我让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如果你不签,我会采取法律手段来结束我们的婚姻。”
尔曼不想让自己的婚姻在法庭上面结束。
当靳北城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原本就紧皱着的眉心变得更加深沉了些许。
他攥着离婚协议书的手略微紧缩了一下,抬头,对上尔曼冷静的眸子。
“你就这么想离婚?”靳北城这句话隐忍深沉,好像是从口中挤出来的一般。
尔曼只是笑着扯了一下嘴角,开口的话语都是凉薄的:“你不是也很想吗?对不起,让你跟我这个姓陆的女人一起生活了一年多。这一年多我给你带来的困扰,希望你不计前嫌。”
尔曼的话变得特别官方,这个时候她是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旦自己动起情来的话,她怕自己根本克制不住自己。
她不是那么没有感情的动物,那么多年沉淀在心底的爱慕,不是说没就没了的。
她不能够让这种感情消失,但是她可以选择藏匿起来。
靳北城的眼眶里隐隐有些通红,盯着她看的时候,近乎咬牙:“不计前嫌?陆尔曼,我们之间的前嫌太多了,我还没算完。”
靳北城厉声说出这句话,字里行间都是隐忍的情绪,让尔曼的心都揪了起来。
她现在心底好像是吃下了一颗苦胆一样,特别难受。
“我不准你走。”下一秒,靳北城忽然伸手拽住了尔曼的肩膀,附身直接吻上了她的薄唇。尔曼在猝不及防的时候被靳北城禁锢住了身体,根本没有办法逃脱。
她呜咽挣扎着,试图逃窜出去,但是靳北城的力道实在是太大,尔曼皱紧着眉心反抗着。
靳北城的吻具有很强的侵略性,仿佛是要将尔曼占为己有一般。
尔曼咬紧牙关,但是当舌尖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咬到他,熟悉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让尔曼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瞬间断了。
她原本给自己建造的坚强外表,在一瞬间崩塌了。
良久,靳北城才松开了她。尔曼木讷地坐在那里,仰视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眼泪很不自觉地大颗掉了下来。
“靳北城,你觉得很好玩是吗?”尔曼的声音虽然沙哑,但是声线却是有些严厉的,她看着靳北城的时候,那种眼神近乎于绝望,触目惊心,“你厌恶我的时候可以把我直接推开,现在觉得我没那么讨厌了,就想要想方设法留下我,你以为婚姻是游戏吗?”
尔曼隐忍地开口,她很想忍住眼泪不要再掉了,但是却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只想要哭出来才能够觉得好受一点。
“签字,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尔曼咬了咬牙,拿起了钢笔递给了靳北城。
靳北城的目光落在尔曼手中的那只钢笔上面,眉心始终沉着,这个时候略微皱紧了三分。
这只钢笔是当初她拿去帮他修的那支。
“你真的去修了?”靳北城开口,说了一句此时无关紧要的话。
尔曼看到他的眼眶隐隐有些泛红,但是她告诉自己,他所做出来的不过是假象而已。这个男人向来都喜欢蒙蔽她。
尔曼深吸了一口气,颤抖了一下上唇开口:“是啊,也只有我才会傻到去帮苏颜修她摔坏了的笔。靳北城,就连一支笔这样的小事,你都在瞒着我。”
靳北城的眼底此时没有半分不耐,只是开口的话语并不是那么轻松。
“我们之间的误会太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跟你好好解释。”靳北城从来不会说情话,这么多年,他身边也只有一个苏颜而已。
但是他面对苏颜的时候,永远只有愧疚,不可能会有其他的感情。
此时说出这句话,已经是不易。
但是话语落入尔曼的耳中却是可笑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一些来缓解自己腹部的疼痛。
“无论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都过去了。靳北城,我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了。”尔曼这句话说得坚定,但是她说话的时候却根本不敢去看靳北城的眼睛。
每一次触碰到他的目光的时候,尔曼都会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犹豫。
“你觉得这一年,是浪费时间?”靳北城的声音里面透着疑问,尔曼却是毫不犹豫。
“你自己数数看,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面,你吃过多少次我做的饭菜,回过多少次家?这样名存实亡的婚姻,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靳北城,我只不过是在替你总结你这一年的婚姻而已。”尔曼抿唇。
她再一次将桌上的离婚协议书推到了靳北城的面前。
“签字吧,我很累了,不想再说第三遍。”
尔曼真的是强忍着腹部的阵痛,她只想要靳北城赶紧签字离开,否则的话她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然而此时的靳北城仿佛察觉了什么一般,眼眸略微沉了一下,靠近了一些尔曼。
尔曼被他这个突如其来附身下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要瑟缩地退后才发现自己身后是一堵墙,根本躲不掉。
“你干什么……”疼痛让她说话的底气越来越不足了。
“你在躲什么?”靳北城深邃的眸子自始至终都停留在尔曼的脸上,此时他独有的气味包裹了她周身,让她瑟缩着不敢动弹。
尔曼连忙垂首不敢让他看她的眼睛。
“自始至终,你都不敢看我的眼睛。陆尔曼,你还瞒着我什么?”靳北城的眸子沉郁难看,让尔曼觉得心脏都抽搐了一下。
“你一直催促我签字,这么快赶走我,是为了什么?”
靳北城的洞察能力极强,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躲躲藏藏。她的确是想要尽快赶走他。
尔曼深吸了一口气,强装着镇定。
“因为厌恶。你让我失去了一个孩子,还让我身上背上了五十万的负债,更让我家破人亡,我难道不应该厌恶你厌恶地透顶,难道不应该尽快赶走你吗?”
尔曼的声音颤抖着,她此时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靳北城看出什么端倪。
她的确像让她快点走,这样她能隐瞒肚子里另一个孩子的几率就高一点。
“你难道还想让我跪下来再求你一次,让你签字吗?”尔曼被逼到了绝路,她开始显得有些烦躁和不耐了。
靳北城咬牙,看到她痛苦地一个人颤抖着哽咽,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开口。
“可是怎么办,我爱上你了,陆尔曼。”这句话从靳北城口中说出来很不易,尔曼的心底咯噔了一下,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一样。
他的话语很坦诚,但是却让尔曼觉得很慌乱。
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喜欢,更别提是爱。以往她试探性地问他,他都会直接回绝,不给她一点半点的余地。
这个时候,Koroo好像是明白他们在讲什么似的,很乖巧地摇晃着尾巴上前来,蹭了蹭尔曼的腿。
尔曼连忙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Koroo。Koroo被尔曼的举动惊到了,连忙走到了靳北城的身旁贴在了他的腿边呜咽着。
靳北城半蹲下了身子,伸手摸了一下Koroo的毛发开口:“Koroo也舍不得你走,对不对?”
靳北城看了一眼Koroo,小狗特别应景地嗷嗷叫了两声,尔曼心底听着很不舒服。
她的眼眶湿润,眼前仍旧是有点模糊的,但是她还是果断地开口:“它是你跟苏颜一起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地好听些是我在照顾它,说的难听些,其实我就像是这只狗的保姆一样。苏颜不喜欢了,你厌倦了,你们就把它推给我了,但是你从来不在意我对动物的毛发是过敏的。”
尔曼的声音颤抖,她并不是讨厌Koroo,只是在这样特定的坏境下面,她真的是没有心情跟靳北城去谈它。
她要的,只是他快点签字。
Koroo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尔曼,好像是听得懂她的话一般,垂头丧气地趴到了地上。
尔曼的心揪了一下,但是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够犹豫。
“抱歉。”靳北城知道自己现在说这两个很无力,但是还是要说,“以前我一直觉得,你是陆家的女儿。所以我要排斥你,以为这样就能够对陆家报复,后来慢慢地发现,你跟陆家人不一样。以前我没有注意到的你身上的细节,我以后都会好好记着。尔曼,再给我一次机会。”
靳北城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
他一直都是连名带姓地叫她陆尔曼,一开始接触的时候更甚至于是没有任何称呼。
尔曼曾经想象过他叫她“尔曼”或者是“曼曼”的时候温柔的样子,但是这样的想象在温水煮青蛙一般的婚姻面前,变得分崩离析了。
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奢望过了。
“当初我对婚姻绝望的时候,也曾经乞求过你给我一次机会。你给了吗?”尔曼坚定不移地开口,“我一直以来都很软弱,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决定。当初我觉得,嫁给你是我做的最认真的一个决定,但是现在,我觉得离开你才是。”
靳北城是毒瘤,她该拔掉了。
尔曼的目光落在了离婚协议书上,眼神镇定。
“这间公寓是你的,今晚过后我会离开。你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要,这样你难道还不肯放我走吗?”
将近一个小时的纠缠,尔曼的最后一点体力都要被耗尽了,她现在说话的口气已经是很平静的了。
但是这样的平静反倒是让靳北城觉得不安。
她起身,走向了主卧:“再收留我一晚。我累了,明早起来,我希望看到你已经签好字了。”
尔曼进了主卧,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像是虚脱了一般整个人都弯下了腰去,她倒吸着凉气,脸色惨白。
她疼的额上都是冷汗,还好刚才靳北城没有怀疑她头上莫名其妙地冒汗。
她直接锁上门,她不想被靳北城打扰,更不知道他会做出怎么样的举动来。还是锁上门比较保险。
但是这个时候,她却听到了外面客厅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声音很大,让她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肩膀。
他走了。
尔曼打开了房间的锁,抿唇走了出去,当看到桌上那份离婚协议书消失不见了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在玩什么把戏?他难道觉得不签字她就没有办法跟他离婚了吗?
尔曼站在原地嗤笑了一下,第一次觉得靳北城的行为很幼稚。
现在已经是深夜,她不想再多想了,直接回到主卧去睡觉了。
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尔曼睡得很沉,身体恢复地也不错,腹部已经没有什么痛楚的感觉了。
她起来收拾了行李,她原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收拾起来也很快。
简单的一个行李箱,就可以离开了。
她把主卧的被单全部都摘了下来,扔到了一个大垃圾袋里面,准备拿出去扔掉。
她试图想要抹掉自己在这间公寓里面所有的痕迹,她睡过的东西,他应该也会觉得脏。
靳北城以前说过的,陆尔曼睡过的被子和枕头他都觉得肮脏。她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靳北城一气之下说出了这样的话,但是她却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
就在尔曼准备离开的时候,原本乖乖呆在窝里面的Koroo忽然上前了两步,但是看到尔曼站在那里换鞋的时候,Koroo却是远远地停下了脚步,没有靠尔曼很近,尔曼看到了小狗的这个举动,心想着小狗有的时候还是很通人性的。
Koroo知道她不喜欢被它蹭,因此就站的远远的。但是现在它看着尔曼的眼神却是满眼的留恋。
尔曼不是铁石心肠,虽然她一开始照顾Koroo的时候很不情愿,但是人都是有感情的,现在要走了也是有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