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夷光眼神游移,拿错话本了。
符骥踢了他一脚,冷笑,“怎么,还想报仇,看来教训还不够。”
纪福安惨嚎一声,两只眼珠子愤恨地瞪着,“我爹是太后嫡亲外甥,皇上是我表叔。”说完了,他畅快地看着符骥,等着他勃然变色,后悔惊惧,却只见符骥脸色古怪了下,怎么看都不像是害怕,纪福安懵了。
符骥问,“哪位太后?”
宫里有两位太后,一位是皇帝嫡母慈寿太后,另一位就是皇帝生母傅太后,尊号慈仁太后。
纪福安有点反应过不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没来由的开始心悸。
“你倒是说啊!”符骥抬脚就踹,显然是没把这个疑似表哥放在眼里。
疼得纪福安倒抽一口冷气,颤颤巍巍说道,“慈仁太后。”
绕着长鞭的陆夷光一撇嘴,真是一点都不意外。慈寿太后是人精里的人精,她本只是个举人的女儿,甫一选秀便被世宗皇帝钦定为太子妃,深受先帝敬爱。
先帝登基之后,几次想破格加封郑家,都被慈寿太后以不合礼数劝阻。她亲侄儿因为强买一座山林失手打死了人,先帝想网开一面,反倒是慈寿太后要求按律行事,最终依照律法流放边关。在她的管教下,郑家人规行矩步,后族都如此,旁的外戚岂敢耀武扬威。君臣感激,对郑家多有礼遇。
对外约束外戚,对内善待嫔妃庶子,慈寿太后勘为一代贤后。奈何命运多舛,独子先太子英年早逝,年届四十的慈寿太后只得抱养了六岁的当今圣上。
天上掉馅饼,掉在了慈仁太后傅氏怀里,这位傅太后一言难尽,她原是宫女,一朝得幸,诞下龙子。在儿子未登基前,夹着尾巴做人,做了太后之后,很有些小人得志的姿态。一心一意替娘家扒拉好处,世间偏袒娘家的女子不少,但是偏成傅太后这样的绝对不多。
要这丑八怪真是后戚,那只能是傅太后的了,只有傅太后能给他这勇气。不过这丑八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傅太后的亲弟弟都被皇帝咔嚓了,他怎么就会觉得自己可以仗着傅太后作奸犯科?
陆夷光转了转眼珠,一鞭子抽过去,“放肆,你这刁民胆敢冒认皇亲国戚,败坏太后名声,太后娘娘慈和仁厚,律下严谨,岂会有你这种为非作歹的亲戚。”
纪福安鬼哭狼嚎,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抖着手指着他们,“你们等着,等着,太后娘娘不会放过你们的。”
陆夷光义正言辞,“莫说你是假的,便是真的,太后娘娘知道你打着她人家的名号欺男霸女,头一个要惩戒你。”
回头傅太后知道了,没准真得记她一笔,算了算了,打都打了,难不成让她赔礼道歉,笑话,她陆夷光以后还怎么见人。
反正自个儿占着理,傅太后也不能把她怎么样,皇帝和皇后还是很讲理的。
纪福安气得眼前发黑,怎么也想不明白之前无往不利的招数怎么就不灵了,只能哆嗦着往外爬,打算回头多找点人再来算账。
触到他临走前怨毒的眼神,符骥一脚把人踹趴下,碾了碾脚尖,“还不服气,想报仇是不是,报啊,报啊。”说着一顿乱踹。
陆夷光抽了抽嘴角,符小骥这是吃错药了,这么暴躁。
“太后……太后……”纪福安嘶声喊着救命符。
却是适得其反,成了催命符,符骥抬脚连着踹,“我让你太后,让你太后,今天就是太后亲自来了都救不了你。”傅太后的名声就是被这群人败坏光的,外祖母也是个糊涂的,亲疏是非不分。
“符骥,你悠着点,别弄出人命来。”陆见游上前拉了拉他,揍人不是事,把人揍死了就麻烦了。
“干嘛呢,干嘛,让开让开。”恰在此时,一列捕快分开围观群众挤进来。
“张捕头。”气若游丝的纪福安眼里骤然聚光,犹如被注入了巨大的力量,竟然爬了起来,冲到那个捕快身前抓着他的胳膊,阴鸷得意地盯着陆夷光他们,“给我抓住他们,打死他们!”
张捕头二话不说,一挥手,“给我拿下!”
陆夷光恍然,怪不得这丑八怪这么嚣张,合着有官府撑腰。
确然,此间石县令是三年前上任,一心钻营,想借着纪家和傅太后的关系更上一层楼,遂对纪家百般逢迎。
纪家登时飘飘然起来,早些年当地官员对他们就是面子情。纪家倒是扯着傅太后的大旗想谋点好处,然而纪家就是嘴巴上逞逞威风,实际本事一点都没有。
当地官员也就明白,纪家纸老虎一只,仅看在傅太后和皇帝面子上给些礼遇而已。
直到石县令上任,对纪家大开方便之门,纪家产业扩张了一倍有余。纪福安也在短短三年的时间内从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逐渐锐变为鱼肉乡里的恶霸。
此番变化,这群捕快功不可没,他们可没少拿纪福安的好处,这位张捕头更是纪福安座下第一打手,这捕头之位也是多亏了纪福安的提拔,自然是指哪打哪,当即拔出刀冲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