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熹妃顿时唰的站起身,绕过圆桌就朝九殿下走去,急道:“陛下为何不肯批准?”
九殿下不知她要做什么,抬头疑惑的看着熹妃一路走到自己跟前,刚要开口,熹妃就已经膝盖一软,对着自己朝地上跪去。
好在九殿下眼疾手快截住了人,匆忙起身将熹妃拎了起来。
熹妃显然已经情绪崩溃,如泥一般下瘫,口中哭号道:“为何不准?为何不准!殿下!您救救八公主……”
江沉月一手托在熹妃腰间,略显狼狈的挥手让侍从来扶。
熹妃被扶坐在椅子上,依旧失态的用双手揪着九殿下的前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九殿下被纠缠得头大如斗,却也不好在此时追究一个痛心的母亲当面失仪,更不敢夸下海口能救回八公主,只得硬挺到熹妃哭得没了力气,才轻轻拉开她的手,命人将她抬上步辇送回宫。
熹妃在步辇上歇了半路,脑子一转过弯,才明白过来,九殿下是在暗示她:决定权在皇帝手里。
她连忙就命人转头,朝养心殿去了。
祁佑帝本已经思绪烦乱,见熹妃不宣自来,顿时憋了一肚子火气。
可眼见这女人哭得半死不活跪在自己脚下,口中呼唤八公主的乳名,皇帝心里顿时动容,亲自弯身将她扶起。
经这一折腾,祁佑帝护犊的心也有些动摇,想起八公主儿时的娇憨可爱,心里更是不舍。
第二日,五位皇爵连同内阁四位阁臣,又集体上疏跪谏,分条缕析的说明了此计策的可行性,着重分析了扶桑国王宫的侍卫战力,终于叫祁佑帝松了口,决定依计而行。
首辅当日便草拟了假意言和的文书,选定使节,定于明日一早启程。
让皇爵混在其他两名胡姬之中混入扶桑王宫的计划,只有皇室及几位重臣知晓。
由于尤贵妃眼中的九皇女,比在祁佑帝眼中更加“不堪一击”,是以江沉月并没将此事告知母妃,只说奉命去江南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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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下午,顾笙独自在国子监围场徘徊。
看着练箭场上熙熙攘攘的身影,她心里空落落的,看谁的背影都能想起小人渣。
已经五日未见,顾笙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不适应这样的生活,即便知道九殿下随时都会回来,一想念起来,都还是会鼻子发酸。
她甚至照旧每日准备好糖糕,藏在袖笼,安慰自己就算小人渣没来,也可以当是给自己准备的。
可事实上,她自己又哪里吞咽得下?
这样程度的牵肠挂肚,叫顾笙十分不安,但毕竟与九殿下朝夕相处了十年,如今贸贸然分开,思念也在所难免。
顾笙想要清空脑袋,便起身拿起桌台上的弓箭,走去以往九殿下练箭用的箭靶对面,开始回忆当初小人渣教她射箭时的技巧。
她侧出一个合适的角度,分开双腿,拈弓搭箭,攒着股力气猛力拉弓,射出——
箭矢竟然飞出了两三丈,准头其实也不错。
顾笙不禁失笑,原来,只要有这份心,自己并不是个只能箭砸脚尖的柔弱君贵。
离开江沉月,她莫名觉得自己比从前强大得多。
这个念头让她很兴奋,接连拔出几根箭,奋力朝箭靶射出,五箭之后,手臂便有些使不上力气了。
顾笙几个深呼吸,用袖口抹掉头上的汗水,再次举起弓箭,瞄准红心,全力拉弓。
可手臂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她眼中划过一抹黯然,不再强求,缓缓垂下弓箭——
就在手臂下落的刹那,手腕却被人忽然接住,捧起,对准了靶心!
顾笙诧异的转过身,就见一袭石青色长衫掠至自己身后,随后,拈弓的手也被人丛身后环着托起来,后一只脚尖,还被身后那人粗鲁的朝前踢了踢。
“弓与地面垂直,双肩沉下去,提气——”
熟悉的命令口气在耳边响起,顾笙瞬间眼眶滚烫,抿着嘴,才没让自己在小人渣面前哭出声,远处的靶心却刹那被泪水模糊了。
江沉月手把手将她这一箭射出,毫无悬念的穿过靶心。
“孤要出趟京城,明早就走。”
顾笙松开弓箭,匆忙抹掉眼泪,依旧不敢转身,只压抑着情绪,背对着江沉月急急问道:“何时回来?”